张鸣的指尖触到阵眼的瞬间,那团凝缩在裂缝深处的黑气猛地一颤。
不是溃散,而是收缩。
七道空间褶皱同时塌陷,黑气如潮水倒卷,向中心漩涡聚拢。他原本预判的反噬没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地底深处传来。破魔符引的幽蓝火焰在经脉中剧烈跳动,几乎被这股力量碾灭。他强行压住灵流,右臂肌肉绷紧,试图后撤半步。
可脚底的焦土已经裂开,裂缝如蛛网蔓延,每一道都渗出猩红雾气。
他没退成。
那漩涡越转越快,边缘开始扭曲,像是撕开了天地本身的屏障。一股气息从里面溢出,不带杀意,却让整个战场的空气都沉了下来。远处正在结阵的金丹长老身形一僵,手中灵印溃散;一名魔族战将刚举起战斧,突然单膝跪地,额头抵地,浑身发抖。
张鸣的耳膜嗡了一声。
七窍有温热液体渗出,顺着脸颊滑下。他没抬手擦,只是死死盯着漩涡中心。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漩涡深处,一双竖瞳缓缓睁开。
猩红,无瞳仁,像是两簇燃烧的血火。光是看到,神识就像被针扎穿。张鸣的牙关咬紧,下颌骨发出轻微响动。他体内的《混沌心诀》自动运转,试图稳住识海,可那股威压根本不讲道理,直接碾过灵台,像山岳压顶。
他膝盖没弯,但脚踝已经陷入焦土三寸。
下一瞬,漩涡停止旋转。
黑气凝成一道柱状通道,直通地底。一道身影从里面踏出。
十丈高,通体漆黑,仿佛由最深的夜凝聚而成。肩甲如骨刺耸立,腰间缠着断裂的锁链,每走一步,脚印都化作焦痕,向四周蔓延出细密裂纹。那些裂纹里,有血色符文一闪而逝。
他落地时,没有声音。
可张鸣的胸口像是被巨锤砸中,猛地一沉,喉头腥甜。他没吐出来,而是将那口血咽了回去。寒髓晶的极寒还在心脉附近游走,勉强护住核心经络,否则这一眼扫来,五脏都得冻结。
魔祖罗睺转世站在祭阵废墟中央,目光扫过战场。
正道联盟的士兵成片跪倒,有人抱着头惨叫,有人直接昏死。三名元婴长老合力撑起一道光幕,可光幕刚成形就布满裂痕,像被无形的手抓挠。一名金丹修士试图御剑逃离,飞出不到十丈,剑身突然崩裂,整个人从空中摔下,再没爬起来。
魔将们全部伏地,额头贴地,不敢抬头。
只有张鸣站着。
他的左膝还在流血,寒气与血混在一起,凝成暗红冰渣。右臂的破魔符引已经烧尽,只剩一道焦黑痕迹。他没再调动灵力,也没后退。
魔祖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像是看一粒尘埃。
他开口,声音不响,却直接在所有人神魂中炸开:“蝼蚁,也敢断吾之路?”
张鸣的耳道瞬间涌出鲜血,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眨了眨眼,强行聚焦。
他没说话。
可眼神没退。
魔祖微微侧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一瞬间,张鸣体内的万界神藏系统突然剧烈震动,记忆宝库自主开启,四世记忆如潮水翻涌。丹道、阵法、医道、剑诀……无数知识在识海中闪现,像是要对抗那股威压。
系统发出无声预警:【位面规则异常,时空秘宝召唤锁定】。
他没理会。
只是将右手缓缓抬到胸前,指尖微微弯曲,像是握住了一把看不见的剑。
魔祖的目光在他手上停了一息。
然后,他抬起手。
没有结印,没有动作,只是轻轻一压。
张鸣的脊椎猛然一沉,双膝几乎触地。他咬住后槽牙,硬生生撑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远处,一座山峰无声裂开,从中间断成两截,缓缓倾倒。
魔祖低头,看着脚边那三具被寒髓晶冻结的尸骸。锁链上的霜层正在融化,血色符文重新亮起。他没动,可尸骸关节处的红链突然崩断,黑气重新从口中溢出,汇入他脚下的裂缝。
祭阵,正在恢复。
张鸣的视线死死盯着那道裂缝。他知道,只要祭阵重启,刚才的牺牲全部白费。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见底,寒髓晶的效力正在消退,破魔符引烧尽,再没有第二张。
可他不能动。
那股威压锁死了他的经脉,连指尖都难以挪动。
魔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度:“你见过我?”
张鸣喉咙动了动。
他没回答。
可魔祖似乎不需要答案。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一道黑气从地底升起,凝聚成一块残片——正是张鸣之前从地脉中感应到的那块骨片。
骨片上,九道裂痕清晰可见。
魔祖盯着它,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五指收拢。
骨片碎成粉末,随风消散。
张鸣的瞳孔猛然一缩。
那一瞬间,万界神藏系统发出尖锐警报:【记忆宝库异常,第二世镇天神宫数据段落出现缺失】。
他心头一沉。
魔祖低头,再次看向他。
“你不该碰它。”
张鸣的右手猛地攥紧,指甲刺入掌心。
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焦土上,瞬间被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