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的剑尖仍点着地,血顺着臂弯滑落,在焦黑的石面上砸出一个个暗红斑点。他没抬手去擦,也没调整姿势,只是将体内残存的灵力缓缓压回丹田,像把一匹狂奔的马牵回缰绳。刚才那一掌,几乎抽空了他三成气力,而魔祖站在高台边缘,黑袍被风掀起一角,掌中黑气未散,却不再急着出手。
两人之间,空气凝滞。先前炸裂的空间裂痕还未弥合,几道细长的缝隙在地面蜿蜒,时不时溢出一丝扭曲的灵流,扰得四周灵气紊乱。张鸣左脚微移半寸,避开一道正在扩张的裂口。他察觉到,只要灵力外放稍大,那些裂隙就会像活物般抽搐,反向吞噬法术轨迹。这地方,已不适合施展大范围术法。
魔祖动了。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缕黑光,不疾不徐地推向空中。那光不炸不爆,只是悬停片刻,随即分裂成九点星火,呈弧形飘向张鸣。每一团火都极小,却带着阴寒蚀骨的气息,所过之处,地面浮起一层灰白霜斑。
张鸣不动。他闭上眼,系统悄然开启“模拟推演”,将过去三十息内的交手数据重新梳理。那些火点的飞行轨迹、速度变化、灵力波动频率,一一在识海中重现。他用第一世掌握的丹道火候感知法,将每一次出手视作“火候节点”,逐秒拆解。九点星火,看似杂乱,实则按某种节奏递进——三团为一组,间隔七息,每组之间有极短暂的停顿。
他睁眼,左手结印,掌心泛起一层薄如蝉翼的青光。这不是攻击,而是以阵法思维布下的微型反灵阵。他将残余灵力注入地脉,在身前三尺划出三道隐秘符纹。当第一组黑火撞上青光时,符纹微微震颤,竟将火势偏转三寸,使其擦肩而过。第二组来时,他右脚轻碾,符纹重组,再偏一次。第三组逼近,他终于抬手,一指划空,灵刃短促斩出,将最后三团火尽数斩灭。
魔祖眼神未变,但指尖微顿。他缓缓收回手,黑气在掌心旋转,重新凝聚。这一次,他不再远程施压,而是迈步走下高台。每一步落下,地面裂痕便延伸一寸,仿佛整个战场都在为他开道。
张鸣握紧剑柄,呼吸节奏不变。他知道,对方开始改变策略了。之前的快攻、分身、幻术,都是试探,现在,魔祖要以最直接的方式,耗尽他的耐力。
两人再度交手。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短促的灵力碰撞。魔祖出手次数增多,但每次威力都不及先前一半,像是故意拉长战斗节奏。张鸣以守为主,剑不出鞘,只用灵力在周身布下层层屏障。每一次格挡,他都借力后退半步,将冲击力导入地下,避免经脉震荡。
可肩上的伤在恶化。血流不止,经络灼痛感逐渐蔓延至胸口。他能感觉到,每一次灵力运转,都有细微的滞涩。这不是单纯的体力消耗,而是魔气在经脉中残留的侵蚀。他调用系统,从记忆宝库中提取第三世医道知识,尝试以“清络引气法”疏导淤塞,但效果有限。
魔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停手,站在五丈外,黑气在双掌间流转,却没有释放。张鸣盯着他,神识全开。就在那一瞬,他捕捉到一丝异样——魔祖右臂灵力运转时,有一刹那的回缩,极短,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像是心脏跳动后的短暂停歇。
他立刻启动“模拟推演”,将刚才那瞬间的数据锁定。系统迅速比对,确认每九息,魔祖体内灵核会有一瞬的收缩,持续不足半息。这个破绽太小,根本不足以支撑一次完整反击,但他记下了。这是规律,是节奏,是接下来可以利用的线索。
战场另一侧,正道弟子与魔族士兵混战正酣。几处防线已被撕开,但无人敢后退。张鸣仍站在中央,哪怕只是静立,他的存在就是一种支撑。
他忽然低喝一声,剑鞘猛然划地。一道残缺阵纹随剑尖刻入焦土,瞬间引动地脉震荡。灵波扩散,迫使魔祖不得不后退一步,调整站位。就在这空隙,张鸣高声喊道:“稳阵!守心!”
声音如钟,穿透战场喧嚣。前方几名正被围攻的弟子猛然抬头,见主帅未倒,立刻重整阵型,联手逼退敌人。一名金丹长老趁机结印,召出护盾,暂时稳住左翼。
魔祖冷笑,抬手再挥。这一次,十二道血影并未凝聚成形,而是化作黑雾弥漫开来,贴着地面流动,逐渐将张鸣包围。雾中有低语,有哀嚎,有无数扭曲的面孔一闪而过。这是精神侵蚀,不靠力量压制,而是缓慢瓦解意志。
张鸣闭目,识海中“神魂凝络术”自动运转。清气如丝,缠绕识海边缘,将那些侵入的杂念层层剥离。他不敢分心,也不敢贸然反击。现在每一分灵力都得精打细算。
他缓缓蹲下,剑尖拄地,左手按在胸口。肩伤的血已浸透半边衣袍,指尖触到皮肤时,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将《混沌心诀》第二转转为低耗模式,灵力在丹田内循环往复,不再外放,只维持基本防御。
魔祖站在雾外,静静看着。他没有急着进攻,仿佛在等待什么。风卷起黑雾,掠过张鸣的脸。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汗水混着血水滑落,在唇边留下一道腥咸。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魔祖的呼吸变了。不是频率,而是气息的质感。之前的每一次吐纳都如深渊吞吐,而现在,那气息中多了一丝极细微的滞重,像是灵流在经络中绕行时遇到了阻碍。
张鸣睁眼,目光如钉,死死盯住魔祖右臂。
魔祖缓缓抬起手,黑气开始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