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老叟:迷雾森林的瘴气在御龙剑的光芒中翻涌,五人踏着腐叶前行时,靴底不时陷入深褐色的淤泥。萧珩突然按住剑柄,剑身上的暗纹正发出急促的震颤,像是在预警某种靠近的存在。
“不对劲。”他停在一株扭曲的古木前,树皮上布满眼球状的凸起,“这片林子的时间流速有问题,我们已经走了三个时辰,太阳却还停在头顶。”
冷冰儿俯身拾起一片落叶,叶片在她掌心迅速枯萎成灰。“是混沌之力的残留影响。”她吹散灰烬,指尖凝起冰霜,“这些瘴气能加速生机流逝,再往前走,恐怕连仙体都要受侵蚀。”
云澈突然挥剑斩向侧面的浓雾,剑气劈开的瞬间,隐约可见一道石拱门的轮廓。当五人穿过那道无形的屏障时,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瘴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遍地青翠,一条溪流从长满苔藓的岩石间穿过,叮咚声里混着隐约的竹笛。
“是幻阵的反相。”姬凝霜抚过岩壁上的符文,那些纹路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组,“有人在这里设了结界,把真正的山谷藏在幻境里。”
墨轩的魔气突然在掌心躁动,他指向溪流上游:“那里有活物的气息,很淡,但很古老。”
五人循迹而行,穿过一片竹林时,看见溪边的青石上坐着位垂钓的老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竹笠压得很低,露出的手腕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鱼竿却是用普通的紫竹削成,鱼线细得几乎看不见。
“客人来得巧。”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像两块干燥的木头在摩擦,“刚钓上今年第一尾灵鲤。”
他缓缓提起鱼竿,鱼线末端果然悬着条半尺长的红鲤,鳞片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的灵光。可当萧珩的目光扫过水面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溪水里倒映的天空是墨色的,缀满了从未见过的星辰。
“老先生在此垂钓多久了?”云澈按住腰间的剑柄,御龙剑的光芒变得异常柔和,“我们在林中迷路,不知此地是何处?”
老者摘下竹笠,露出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唯独双眼亮得惊人,像是盛着两团星火。“迷路?”他笑起来时皱纹堆成沟壑,“从苍澜之战结束后,就没人能‘迷路’到这里了。”
五人同时戒备起来,这个名字不该被凡间老者知晓。墨轩的魔气在指尖凝成细刃:“你究竟是谁?”
“谁也不是。”老者将灵鲤放回溪中,红鲤入水的瞬间化作一道红光钻进石缝,“曾是看守禁地的狱卒,如今是守着回忆的老东西罢了。”他转头看向萧珩,目光落在御龙剑上,“这剑倒是长进了,居然能带着你们穿过‘忘川障’。”
萧珩握紧剑柄:“你知道混沌之力的残息?”
老者敲了敲紫竹鱼竿,水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画面:太古遗迹中崩坏的封印,暗影生物胸口跳动的黑光,还有五人合力净化时漏掉的一缕黑气,正顺着地脉流向未知的深渊。
“那不是残息。”老者的声音沉了下去,“是‘种子’。当年封印混沌核心时,有人故意留下的后手,用狱卒的精血养着,就等时机成熟破封而出。”
姬凝霜的仙力骤然暴涨:“你说的是谁?”
“谁知道呢。”老者重新戴上竹笠,“仙魔两道都有叛徒,凡人里也有野心家。倒是你们,以为净化了那点东西就万事大吉了?”他指向御龙剑,剑身上的暗纹正渗出黑色的雾气,“看,它已经开始生根了。”
云澈将灵力注入剑身,那些黑雾却像活物般钻进他的经脉,带来刺骨的寒意。冷冰儿及时用伽罗神匕划开他的手腕,流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冰珠,将黑雾冻结成晶。
“这就是混沌归元镜的用处。”老者看着冰珠里挣扎的黑雾,“能把混沌之力打回本源,不管是种子还是参天大树,都能化掉。”
“那镜子在哪里?”萧珩追问。
老者站起身,紫竹鱼竿在地上一顿,溪水突然逆向流淌,露出底下青石板铺成的道路。道路尽头的山壁上,隐约可见残破的门扉,上面刻着“无回禁地”四个大字。
“穿过忘川障,越过奈何桥,就是禁地的入口。”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但记住,进去的人,要么带着镜子出来,要么变成镜子的一部分。”
墨轩抓住老者即将消散的衣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老者转过头,竹笠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悲戚:“当年我没能拦住那缕种子,总得有人完成我的债。”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拿着这个,能让禁地的幻象少伤你们几分。”
玉佩落在云澈掌心的瞬间,老者彻底消散在竹林里。五人看向山壁上的门扉,那里的空气正在扭曲,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
“他说的是真的吗?”姬凝霜抚摸着玉佩,上面还残留着体温,“禁地里真的有归元镜?”
萧珩将御龙剑插入地面,剑身的光芒顺着青石板蔓延,照亮了道路两侧的石像——那些石像都是狱卒打扮,手里握着生锈的锁链,眼睛却是用混沌晶石镶嵌的,正幽幽地盯着他们。
“不管真假,都得去看看。”他拔出剑,光芒刺破前方的黑暗,“至少我们知道了敌人不是混沌之力本身,是人。”
冷冰儿突然指向溪水消失的地方,那里的青石板上刻着细小的字迹,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狱卒守则第七条:若遇持平衡神器者,可示禁地之路,但需言明代价——入内者,必舍一物。”
五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心。云澈将玉佩系在剑柄上,御龙剑的光芒与玉佩的符文交织成网,在前方铺开一条光道。
“舍什么?”墨轩的魔气在周身流转,“修为?记忆?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光道尽头的门扉突然洞开,里面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刺眼的白光,隐约能看见无数人影在光中沉浮,发出模糊的哭喊。
“进去就知道了。”云澈率先迈步,“但不管要舍什么,我们都得把镜子带出来。”
五人踏入白光的瞬间,身后的门扉轰然关闭,青石板路重新被溪水覆盖,老者消失的地方长出一株新的紫竹,鱼竿般的枝条上,挂着片带着血迹的玉佩碎片。
溪水里,那条红鲤再次浮出水面,望着紧闭的山壁,突然吐出人言:“师傅,这次……他们能成吗?”
水面荡开一圈涟漪,再无声息。只有御龙剑的光芒,还在禁地深处忽明忽暗地闪烁,像是在回应某个跨越千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