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脉余音
观测站的金属穹顶凝结着晨露,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嬴政擦拭着观测仪的镜头,镜片里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自从三个月前将灵源送回地心,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地面的裂缝早已闭合,迁徙的神秘生物回到了栖息地,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悬在头顶,像未落下的雨。
“站长,东边山脊的能量读数又波动了。”通讯器里传来小张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留在附近的营地负责日常监测,声音里的疲惫和嬴政一样,是那场大战刻下的印记。
嬴政调出全息地图,代表星脉的蓝色脉络在屏幕上缓缓流动。地心深处的灵源像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地面的能量场泛起涟漪。“是正常的谐振,”他对着麦克风说,指尖划过屏幕上星脉汇聚的节点,“还记得古籍里说的‘星脉通地心’吗?这是循环重启的迹象。”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说起来,小赵昨天发消息说,他在古籍残页里找到段奇怪的话。”小张的声音忽然压低,“‘星轨偏移,守脉者归,异客临门,宇宙之秘’,听着就像预言似的。”
嬴政的手指顿在屏幕上。三个月来,他翻遍了从遗迹带回来的所有文献,从未见过这段记载。他正想追问,观测站的警报突然短促地响了一声——是外部生物靠近的提示。
他抓起桌上的能量枪,快步走向观测站的了望口。晨光里,一个身影正沿着山脊走来,步伐沉稳得不像偶然闯入的探险者。那人穿着件灰蓝色的长袍,布料上绣着暗金色的纹路,像夜空中隐约可见的星轨。最醒目的是他手中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白光,质地竟与灵源如出一辙。
嬴政推开门,带着晨露的风卷着松针扑面而来。访客在十米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观测站的方向。他的面容被兜帽的阴影遮住,只能看到下颌线紧绷的弧度,以及那双透过阴影望过来的眼睛——深邃得像藏着一片星空。
“嬴政站长?”访客开口,声音像是经过了岁月的打磨,带着种奇异的共振,“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嬴政握紧了能量枪。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恶意,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沉甸甸的时光。“你是谁?”
访客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头花白的长发,以及布满细密纹路的脸。那些纹路不像皱纹,反倒像某种古老的图腾,在皮肤下若隐隐现。“我是星脉守护者的后裔,”他举起手中的玉佩,玉佩在晨光中泛起涟漪般的光晕,“你可以叫我玄。”
玉佩的光芒让嬴政想起触碰灵源时的感觉,温暖而磅礴,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斥。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普通的玉石,而是用星脉的核心碎片雕琢而成的。
“守护者后裔?”嬴政放下能量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观测站门框上的划痕——那是小王当初为了固定通讯线留下的,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吵着要回来帮忙,被小赵按在营地里缝补作战服。
玄的目光扫过观测站的太阳能板,掠过墙角堆放的能量块,最后落在嬴政身上。“三个月前,你让灵源回归星脉,打破了人为的平衡。”他的视线像能量扫描仪,能穿透表象看到本质,“这颗星球上,只有你真正理解‘平衡’二字的分量。”
嬴政想起古籍里“虚空之噬”的记载,后背泛起一阵凉意。当初若不是及时放手,恐怕整个星球早已化作宇宙尘埃。“这和你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玄走到观测站门口,玉佩贴近金属门的瞬间,门侧的能量锁突然发出嗡鸣,指示灯从红色跳成了绿色。他推门而入,动作自然得像回到自己的家。“我祖辈世代守护星脉,记录下宇宙的轮回。”他在观测站中央站定,环顾四周的仪器,“你以为恶魔和虚空裂缝是偶然?那只是冰山一角。”
嬴政关上房门,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你是说,还有更多像‘虚空之噬’的威胁?”
玄将玉佩放在控制台的凹槽里,玉佩与仪器接触的刹那,所有屏幕同时亮起,星图在全息投影中缓缓展开。这不是嬴政熟悉的星图——无数光点在黑色背景中闪烁,像撒落的碎钻,而有些光点正在黯淡、消失,留下一个个黑色的空洞。
“看到这些黑点了吗?”玄的手指点向其中一个正在扩大的黑点,“它们叫‘失衡区’,是宇宙平衡被打破的地方。就像你们星球差点遭遇的‘虚空之噬’,但规模要大得多。”
嬴政的呼吸顿了顿。他看着那些消失的光点,突然明白蓝星的危机不是特例。“是谁在破坏平衡?”
“失衡者。”玄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们认为灵源和星脉是可以掠夺的资源,用强制手段抽取能量,导致星球死亡,形成失衡区。你们遇到的恶魔,只是他们投放的先锋,用来测试星球的防御能力。”
玉佩突然发出一道光束,在星图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红线。红线从宇宙边缘延伸而来,穿过数个失衡区,最终指向嬴政所在的星球。“这条是失衡者的进攻路线,”玄的指尖沿着红线移动,“下一个目标,是三光年外的蓝星。”
观测站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星图剧烈抖动,蓝星的光点正在快速闪烁,像濒死的心跳。嬴政猛地看向玄,对方的表情凝重如铁。“他们已经开始了。”
“我们得去警告他们。”嬴政抓起桌上的通讯器,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联系小张和小赵,想启动备用的飞行器,想做些什么,却被玄按住了手腕。
“你知道怎么跨越三光年的距离吗?”玄的目光沉静如水,“你们的飞行器连太阳系都飞不出去。”
嬴政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屏幕上蓝星的光点越来越暗,一股无力感像潮水般涌上来。三个月前,他们能拯救自己的星球,是因为熟悉地形,有古籍指引,可面对浩瀚的宇宙,人类的力量渺小得像尘埃。
玄从长袍的袖袋里取出一卷皮质地图,展开后铺在控制台上。地图上用银线绣着星轨,在玉佩的光芒下微微发亮。“这是星门分布图,”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最近的星门在月球背面,通过它,我们能在十二小时内抵达蓝星。”
嬴政看着地图上的星门标记,突然想起遗迹深处的星图。那些闪烁的光点连成的脉络,原来不止存在于一颗星球。“星门也是星脉的一部分?”
“星脉是宇宙的血管,星门是血管的节点。”玄收起地图,玉佩从控制台升起,落回他掌心,“我等待的,就是能让星脉重归平衡的人。嬴政,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蓝星吗?”
观测站外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嬴政透过窗户看到一架小型飞行器正在降落,是小张带着队员来了——想必是警报惊动了他们。他想起小赵在营地里研究古籍的专注,想起小李向孩子们讲述冒险故事时的眉飞色舞,想起那些在大战中留下伤疤的伙伴。
“我不是一个人。”嬴政拿起通讯器,按下了全员联络的按钮,“玄先生,你说的星门,能容纳多少人?”
玄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那些图腾般的纹路在晨光中舒展。“足够了。”
通讯器里传来众人的回应,背景音里有小赵打翻水杯的惊呼声,有小李兴奋的喊叫,有小张沉稳的部署。嬴政看着屏幕上蓝星的光点,握紧了手中的能量枪。三个月前,他们守护了自己的星球;现在,他们要把这份守护,延伸到宇宙的更深处。
飞行器停在观测站门口,舱门打开的瞬间,小张第一个跳下来,作战服的袖口还沾着草屑。“站长,出什么事了?”他的目光落在玄身上,警惕地皱起眉。
嬴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扫过陆续走出飞行器的队员。“准备一下,”他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要去趟太空。”
玄看着这群穿着补丁作战服、带着伤痕却眼神明亮的人,想起祖辈留下的话:“平衡的守护者,从来不是天生的强者,而是懂得放手,又敢于承担的人。”他将玉佩举过头顶,玉佩的光芒穿透观测站的穹顶,射向天空,像一道无声的召集令。
远处的山脊上,神秘生物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迁徙的鸟群改变了方向,在观测站上空盘旋成圈。地心深处的灵源轻轻搏动,与玉佩的光芒遥相呼应。
嬴政知道,这不是结束。当他踏出观测站的那一刻,新的征途才刚刚开始——宇宙的平衡,需要更多人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