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炫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就在两天前,赵老六还说这口井里传出女人哭声,井水变成了血红色!
他小心地靠近井台,左手按在井盖上。触手冰凉,却没有想象中的阴寒刺骨。掀开井盖,清澈的井水映着月光,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哪有什么血水翻腾的景象?
“不可能......”李炫喃喃自语。他掏出手机,再次确认赵老六的通话记录——那些恐怖的描述确实存在,不是他的幻觉。
“叮铃......”
背包里的青铜铃铛突然轻轻响了一声。李炫警觉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小径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步走来。
“赵总?”李炫眯起眼睛,浑身肌肉绷紧。
来人正是清泉山庄的老板赵明。但与城隍庙里那个半蛇化的怪物不同,此刻的赵明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色红润,步履稳健,完全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商人形象。
“李大师!”赵明热情地挥手,声音洪亮,“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李炫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右手悄悄摸向背包里的青铜铃铛:“赵总,好久不见。”
赵明走到近前,身上散发着高级古龙水的气息,丝毫不见之前的腥臭味。他笑容可掬地说:“李大师是来视察工地的吧?上次多亏您帮忙,山庄现在可是风调雨顺啊!”
李炫仔细观察着赵明的眼睛——瞳孔正常,眼白清澈,完全没有血丝和蛇类般的竖瞳。脖子上的皮肤光滑紧致,哪有什么蛇鳞斑块?
“赵总最近......身体还好吗?”李炫试探着问道。
“好得很!”赵明拍拍胸脯,“自从按您的建议重修了柳仙庙,我是吃嘛嘛香,一觉到天亮!”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对了,您上次说的那个‘阴气节点’,我已经让人在井台周围埋了朱砂和雄黄,果然再没出过怪事!”
李炫心头一震。他根本不记得给过赵明什么建议,更别提什么“阴气节点”了!
“是吗......”他强作镇定,“那太好了。对了,老刘和赵老六他们还好吗?”
“老刘?”赵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哦,您说那个老工人啊!他回老家带孙子去了。赵老六升职了,现在管着整个园区的安保呢!”
李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与他从赵老六那里听到的完全不符!老刘明明是吓得逃走了,赵老六也躲在城里不敢回来......
“李大师既然来了,不如去我办公室坐坐?”赵明热情地邀请,“正好我新得了一饼老普洱,请您品鉴品鉴!”
李炫刚要拒绝,左手腕的饕餮纹突然剧烈刺痛!他低头一看,龙纹的双眼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好啊。”他话锋一转,“正好我也有事想跟赵总商量。”
赵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的笑容:“太好了!这边请!”
两人沿着石板路向办公区走去。路过的保安和工人纷纷向赵明问好,个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丝毫没有中邪的迹象。更奇怪的是,他们看到李炫时都露出尊敬的表情,有几个甚至恭敬地称呼他“李道长”。
“他们怎么认识我?”李炫低声问道。
赵明哈哈大笑:“李大师您太谦虚了!上次您来做法事,整个山庄的人都见识了您的手段!那场大雨,说停就停,多神啊!”
李炫的后背渗出冷汗。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来山庄做过什么法事!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仿佛有人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办公区是一栋仿古的三层小楼,飞檐翘角,灯火通明。赵明引着李炫来到顶层的大办公室,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办公室宽敞明亮,红木家具光可鉴人。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的李炫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站在井台边做法,周围跪满了虔诚的工人。画像下方的香案上,居然还供着香烛和水果!
“这是......”李炫目瞪口呆。
“您上次做法事的场景啊!”赵明一脸崇敬,“我特意请了美院的教授照着照片画的。您看,多传神!”
李炫强忍震惊,仔细打量着画像。画中的场景栩栩如生,连他手腕上的饕餮纹都分毫不差。但问题是,他根本不记得有过这样一场法事!
“来,喝茶。”赵明递来一杯琥珀色的茶汤,“上好的老班章,存了快二十年了。”
李炫接过茶杯,却没有喝。他盯着赵明的眼睛,突然问道:“赵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赵明不假思索:“当然记得!三个月前,山庄工地接连出事,工人说闹鬼。我经人介绍,请来了您这位高人。”他抿了口茶,“您一来就看出是古井里的阴气作祟,做了场法事就解决了。从那以后,山庄再没出过事!”
李炫的手指微微发抖。三个月前?他明明记得第一次来山庄是在一周前!而且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叮铃......”
背包里的青铜铃铛突然轻轻响了一声。赵明似乎没有听见,依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李道长”的种种神迹。
李炫悄悄将手伸进背包,握住青铜铃铛。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窜上来,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了一瞬——
赵明的脸皮如同水面般波动,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办公室的墙壁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极了干涸的血迹;而那幅画像中的“李炫”,嘴角正诡异地向上咧开,露出满口尖牙!
幻象一闪而过,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赵明还在热情地讲述,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赵总,”李炫突然打断他,“我能再去看看那口井吗?”
赵明的笑容僵了一瞬:“现在?都这么晚了......”
“就看一下。”李炫坚持道,“我总觉得井里的封印还需要加固。”
赵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爽快地说:“行!我陪您去!”
两人离开办公室,再次来到井台边。月光依然皎洁,井水依然平静。赵明站在一旁,笑容可掬地看着李炫:“李大师,您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炫绕着井台走了一圈,突然问道:“赵总,你最近有没有梦到蛇?”
赵明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蛇?为什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李炫假装漫不经心,“民间传说,梦到蛇有好几种解释......”
“没有!”赵明突然提高音量,“我从不做梦!一觉到天亮!”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更诡异的是,他的瞳孔在月光下突然收缩成一条细线,又迅速恢复正常。
李炫假装没注意到,继续绕着井台走动。当他转到井台背面时,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液体粘稠腥臭,分明是血!
“李大师?”赵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发现什么了吗?”
李炫迅速擦掉手指上的血迹,站起身:“没什么。井台维护得很好。”
赵明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这时,李炫左手腕的饕餮纹突然剧烈发烫!他猛地抬头,只见赵明的影子在月光下诡异地拉长、扭曲,最终定格为一条巨蛇的形状!
“赵总,”李炫强自镇定,“我能见见赵老六吗?”
赵明的表情再次僵住:“这个......他今天休假了。要不明天?”
“现在打电话叫他来。”李炫的语气不容拒绝,“我有重要的事问他。”
赵明的眼神开始游移:“这么晚了......”
“打给他。”李炫直视赵明的眼睛,左手悄悄掐诀。
两人对视了几秒,赵明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泛黄的牙齿:“好啊......”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对着话筒说:“老六啊,李道长要见你......对,现在......在古井这儿......”
挂断电话,赵明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他马上就到。”
李炫点点头,暗中戒备。幽冥刃在左臂饕餮纹中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出鞘。
等待的几分钟里,赵明开始绕着井台踱步,嘴里哼着一首古怪的小调。调子阴森诡异,歌词含糊不清,但李炫隐约听出几个词:“柳仙......归来......血祭......”
“赵老六来了。”赵明突然停下脚步,指向远处。
李炫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矮胖的身影正从小径走来。月光下,那人穿着保安制服,走路姿势有些僵硬。
随着距离拉近,李炫的心跳越来越快。不对劲......这个“赵老六”太年轻了,而且走路姿势完全不像......
当那人走到路灯下时,李炫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根本不是赵老六!而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纸人!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腮红艳如鲜血,纸做的身体在风中簌簌作响!
“李道长......”纸人发出尖细的声音,“您找我?”
李炫猛地后退,幽冥刃瞬间出鞘!青光闪过,纸人被拦腰斩断,却没有倒下,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裂开的嘴角越咧越大:
“嘻嘻嘻......被识破了呢......”
赵明的笑声从背后传来,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某种蛇类的嘶鸣:“李炫......你以为能骗过我?”
李炫转身,只见赵明的身体正在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的脖子突然伸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欢迎来到......我的幻境!”
随着这声嘶吼,周围的景象如同打翻的颜料般扭曲融化!整洁的石板路变成了黏稠的血池,高大的柳树化作一条条垂下的蛇躯,远处的仿古建筑扭曲成巨大的蛇巢!
而那座“井”的盖子轰然炸开,井水沸腾如血,一个巨大的蛇头从井中缓缓升起——正是那条赤红巨蛇,蛇头上的女脸狞笑着:
“喜欢我为你准备的幻境吗,小道士?”
李炫站在血池中央,幽冥刃青光暴涨。四个鬼魂从刀身中飘出,在他周围形成保护圈。
“蛇妖!”李炫厉声喝道,“赵明在哪?”
巨蛇的女脸露出讥讽的笑容:“他?他就在你面前啊......”
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赵明的身体彻底变形,皮肤寸寸龟裂,一条巨大的蛇尾从西装裤管中伸出!他的上半身还保持着人形,但脖子已经伸长到夸张的程度,脸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舌头分叉伸长,不停地吞吐着。
“李大师......”变异的赵明发出嘶哑的声音,“您不是要见我吗......”
李炫的胃部一阵翻涌。原来从踏入山庄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陷入了蛇妖制造的幻境!而眼前的赵明,早已与蛇妖融为一体,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放了赵明!”李炫举起幽冥刃,“你的目标是我,与他无关!”
巨蛇的女脸哈哈大笑:“放了他?你看看他的样子!还回得去吗?”
变异的赵明也发出刺耳的笑声,蛇尾拍打着血池,溅起漫天血花。
李炫咬牙,知道谈判无望。他左手持幽冥刃,右手掏出青铜铃铛:“既然如此......”
“天罡正气,驱邪灭魔——震!”
“叮——!”
清脆的铃声响彻夜空,无形的音波如涟漪般扩散。周围的幻象剧烈震动,如同破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真实的山庄景象——
残破的柳树枯枝如骨,地面上满是黏稠的黑红色液体,仿古建筑的外墙爬满了诡异的藤蔓,如同血管般脉动。而那口古井,此刻正喷涌着腥臭的血雾,井台周围的地面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
“叮——!”
“叮——!”
青铜铃铛的余音在夜空中震颤,李炫眼前的血色幻象如破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他大口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滚落,左手死死按住灼痛的饕餮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