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算了,打听着外面的消息,有动静随时报给我。”二夫人决定最终还是压下这件事,她的想法来的太过莫名,徐府的众多事情,怎么可能是一个小丫头可以做到的呢?如果是,那她是什么?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吗?
这简直太骇人听闻,况且,她又没证据证明这都是徐乐婉所为。
事情传到侯府,侯夫人更像是吞了只苍蝇,卡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堂堂侯府嫡子,娶了个市井出身的姑娘。
眼见母亲守着饭菜一口也吃不下,周知墨跟着叹气:“人都赶出去了,母亲您还多想他做什么?如今我们府中,就该先把世子立起来,至于他——如果有日能回心转意,那边接回来做个富贵公子也成。”
“我只是想不明白。”侯夫人蹙紧眉头,保养的极好的手缓缓抚住胸口,“我与你父亲生他养他十几载,怎么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外人呢?哪怕她是个市井姑娘,也要明事理懂是非啊,现在她有什么?”
周知墨不懂坠入情网挣脱不出的周贺,但是懂得母亲的担忧,她上前轻轻靠在母亲的肩头,温声道:“母亲还有墨儿,还有父亲,再不济,您还有庶长兄可选。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这个时候便看清楚了其中利害,反倒免了日后更大的祸事。大哥要去撞南墙,您便随他去,眼下他执迷不悟,强留倒容易成仇。”
“好孩子。”侯夫人摸了摸女儿的长发,“苦了你了。”
一想到女儿遥遥无期的亲事,侯夫人就心生愧疚之情。
“女儿锦衣玉食,不苦。”周知墨坐起身,扯着母亲的袖子,“母亲您要时刻记得,您不只生了大哥,还生了墨儿,切莫在为他一人伤神。”
“我记得,记得。”侯夫人看着女儿,心痛到无法自已。但——外面都在等着侯府的反应,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当为了侯府,就当为了她的墨儿。
晚间,刚下职的永安侯,官服没脱就被叫去了侯夫人处,两个人商议了许久,直到睡前还是不停的说着什么。
次日早朝之上,永安侯出列,先是痛批了自己的儿子病体沉疴,头脑不清醒,接着话锋一转,为自己的庶长子请封世子。
满殿一片寂静无声,堂堂侯府封庶子为世子,令人唏嘘。
圣上沉吟片刻后痛快的允了,毕竟侯府这事糟心,他早都听说了。有个那么不成器的儿子,也是父母的无奈。
为了提拔庶长子,侯爷下朝就与不少官员打了招呼,等那日侯府要大肆宴请宾客!封世子一事本就可大可小,说大吧,不过是一个府邸的继承人,碍不到旁人的事;说小吧,当朝一共就两个侯爷,实在是金贵的很。
众位官员一部分碍于情面,一部分是想看热闹,纷纷应下。
消息传到城北的小院,周贺红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扯住小厮的衣领质问道:“你是不是在胡说?母亲,母亲她当真……把世子之位给了庶子?”
小厮吓得“扑通”一声跪倒:“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在这种事上说谎,是侯爷亲口在早朝之上提起的,说要重封世子。”
“不,我不信。”周贺踉跄着向后,一屁股跌坐在床上,他知道母亲生气去了他的世子之位,可谁让他是侯府唯一的嫡子呢。
“母亲只是嘴硬心软,她向来放不下我,怎么会突然同意父亲请封他人为世子?你说,为什么?”
周贺控制不住的对着小厮嘶吼,小厮被吓的浑身一抖,他一个伺候人的哪里知道,只得把外面的传言说与公子听:
“近两日,外面人都在传,传娘子她出身市井,亲生父母俱在,姓,姓褚,一家人都是靠娘子接济过活……也,也有人说,他们就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才用了些计谋,把娘子送进尚书府的。可能,夫人听到这些生气了吧?”
“亲生父母?”周贺脑子卡壳,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娘子她的亲生父母都在,是欺瞒了徐府?”
“回公子,外面的人都在这样传,还说,去年之前他们都开了一家布庄,日子过的不错,但后面布庄失火,一家人这才日渐没落……”小厮把听到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呵,呵呵呵……”周贺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小厮被吓得膝行着退出去好几步,惊魂不定的瞅着主子:该不会,被刺激疯了吧?
“把她叫来,我倒要问问,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她——当然是徐乐诗,自从来到这个破旧的小院子,周贺几乎把大部分下人调去了看着她,不让她踏出这个院子一步。
一想到她曾经与人苟且,周贺就气的呼吸不顺,他知道自己久病卧床,身子不行后,就更加介意此事,日日夜夜是反复想着,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折磨身边的人。
徐乐诗被下人拉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多了抹不耐,她好话说尽,结果没人信她。不信便罢了,还要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要拉过来问一番。
一桩丑事,有什么好问的?再说,眼前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过的,她想过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从未想过还能过上眼前这般寒酸的日子。下人没几个不说,各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饭菜别说精致了,每日都吃上肉都算丰盛。周贺生病要吃清淡,她又没生病,为什么还要陪着吃那等没滋没味的东西?
“诗诗,我侯府要重新封世子了你知道吗?”周贺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曾经深爱的人。
徐乐诗先是眼睛一亮,看清夫君这副颓废的模样后暗淡下去:“哦?是侯夫人终于受不了你这个废人,想起了其他的儿子吗?”
“你叫我是废人?!”周贺忍不住拔高了声调,随即一阵的咳嗽,“咳咳,咳咳……”
徐乐诗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句话都这样,难道你不是废人吗?”
“好,好。”周贺指着她,“因为我是废人,所以你才出去偷人是吗?啊?但是你别忘了,你费尽心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认,最终不还是嫁给了我这个废人?”
徐乐诗浑身一僵,她猛地转头:“你说什么?什么亲生父母?”
“还想瞒着我?还打算继续伪装?你以为这件事被你捂的滴水不漏?我告诉你,外面都传遍了——你的亲生父母,你的兄弟,还有他们开过的布庄……我都知道了,这样也好,你这样居心叵测又包藏祸心的恶毒女人,就只配与我这个废人绑在一起!你精心筹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如何?嗯?是不是很失望?”周贺声音嘶哑,句句锥心。
徐乐诗颤抖着双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随着他的话语褪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怎么就一朝被人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