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有东西来了。”
晏扶光蹙眉说道。
“寒江”看着窗外的雨水不断的拍打在那道透明的风墙上,心中对几人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不知道未来的自己经历了什么,但似乎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的范围了。
对于晏扶光所说的有东西来了,她完全感觉不到。
注意到三个人都在往天上看,她也看了一眼,只见黑云翻滚,隐隐有电光闪烁,是大暴雨的前奏。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寒江的视角却是几人当中最为清晰的。
作为回忆的主人,她对入侵者的感知最为强烈,那是一种几乎抽皮刮骨的凝视感,很难想象简简单单的注视会让人产生那种不适的感受。
“是神灵吗?”
她低声问身边的徐慎。
云层中的黑光逐渐汇聚,像是织女手中最纤细的丝线,彼此交织在一起,即将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瞳孔。
“不全是。”
徐慎却说。
这样的符号他曾经见过。
父亲告诉他,这是恶神的巡视,神的真身并没有来到这里,而是采用了某种术法,让自己的视线抵达另一个世界。
“简单地说,就是神的一双眼睛,对吧?”
晏扶光说道。
徐慎顿了顿,微微点头。
“神灵并不能随心所欲的监察不属于自己管辖的世界,这只神眼还在形成当中,等它真正形成,这个世界中的一切就会被它尽收眼底。”
“现在要怎么办?”
寒江转头问晏扶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与天上那只眼睛对视的时候,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当初看见秋雪手臂上的诅咒一样的感觉。
神灵的术法……
诅咒也是一种术法。
如果她能够看破诅咒,是否也能看破这双神眼呢?
心中强烈的欲望在叫嚣,让她去试一试,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几乎沸腾起来——又来了,那种面对神灵相关的事件时难以自控的兴奋又来了。
指甲掐进了手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种莫名的冲动冲昏头脑,向晏扶光询问常规的破解方法。
晏扶光看着寒江,作为前任心理医生,他敏锐的察觉到寒江的状态不正常,但现在并不是多问这些的时候,他用最快的语速把破解之法告诉几人。
“很简单,改掉你的记忆。”
“……说清楚点。”
努力压抑着脑中乱窜的想法,寒江眉眼微沉,有些焦躁地说。
“不想让那东西看见现在的记忆,就把现在的记忆改成其他不重要的东西。”晏扶光微微皱眉:
“我说过,你的异能是最强的幻觉系,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复制见过的其他幻觉系的能力,比如符洛的。”
“如果你实在不想让那东西看见你任何的记忆,你就凭空编一个画面出来——最好是能让那东西害怕或本能抗拒的画面。”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寒江尝试接收晏扶光说的话,却慢慢开始头痛欲裂。
天上的那双眼睛逐渐成型,那些不安攒动着的黑光在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就变成为石油般粘稠的液体,液体从天上滴落,在所落之处烫出金色的洞。
透过金色的洞望出去,是一片虚空。
晏扶光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他不自觉的看向全场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人,徐慎。
“恶神的眼泪。”
徐慎看着天上缓慢下流的黑液,将两把风刀召唤出来,向外掷去。
风刀一到窗外就失去了原本尖锐的形状,变得薄如蝉翼,无限延展开来,如同一层透明的保护层,护住了几人视野当中的所有东西。
“如果是独立的小世界沾到那种东西,会引发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灾厄,比如瘟疫、怪物、腐蚀泉等。”
“但这里只是回忆,被滴到的东西应该只会从回忆当中消失。”
窗外,被风刀所保护起来的地方碰到黑色的液体后荡开巨大的波动,两种力量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博弈,最终以黑色的液体逐渐变少消失为结局。
晏扶光目睹了这一幕,看徐慎的眼神再一次变得不同。
他从来不知道徐慎的风刀还有这种用法。
哪怕神灵的一双眼睛,那也是神灵,对于黑原的绝大多数玩家来说,是不可抗衡的存在。
对于跟神明结契的玩家来说,也许会有一战之力,但徐慎并没有动用神明的力量,处理这些黑色液体似乎也没有消耗多少异能。
徐慎近段时间越发低调,他很少参与打榜,也不怎么理会其他玩家的挑衅,导致很多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提起他,很多人第一想到的是黑原前三小队的领头人。
但今日一见,他愈发肯定,徐慎因为某种原因正在隐藏实力。
他大概能猜到徐慎隐藏实力要做的事情跟寒江有关系,但也不可避免地好奇,这个人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寒江听了晏扶光的话,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无关紧要的记忆——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凭什么要让这个家伙窥探她的记忆?
如果不是它……
如果不是它们……
她怎么会忘掉……爸爸妈妈怎么会……
寒江蓦然抬头。
她微微张着嘴,眼瞳轻颤。
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她突然看见了另一个画面?
那个洒脱肆意的女人,那个将她从黑暗当中抱起来的女人,那个戳着她的脸叫她“小寒江”的女人,身体被万千金色的丝线穿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些丝线迫不及待地陷入她的身体,束缚她,绞杀她,被割出的伤口快速愈合,很快又被新的伤口所覆盖。
自己发了疯地想要往前走,一双手却牢牢的扣住了她的身体,她感觉到那个扣住她的人也在发抖,指尖冰凉得像冬日的雪。
在女人被丝线蚕食殆尽之前,她侧头看向了寒江的方向,嘴唇翕动,最终只是安慰一笑,抬起的食指释放出最后一道异能。
这道异能将她和护住她的人一并推远,远到几乎离开了这个残破的世界,她感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锁骨。
那是眼泪。
却并不是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