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军、谋士到齐之后,陈馀让人打来热水洗了把脸,整肃了衣冠,这才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大堂内坐下。
众人都知道了消息,不由面色沉重,甚至都绝望了。
陈馀从便门进入坐下,众人勉强平静下来,躬身行礼。
陈馀让他们免礼,然后握剑昂首说道:“诸位,何必愁眉苦脸?大王是我立的,赵国也是我保的。我能复立赵国二次,就能再立第三次。我在,赵国就在。”
他的声音非常洪亮,气势很足。又威名在外,确实二立赵国。
众人一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顿时精神一振。将死之人,得了续命良药。
“是。”众人躬身应是。
“嗯。”陈馀很是满意,随即与众人商议。也不封锁消息,反正士卒迟早都会知道。
公开消息,以陈馀自身的威望镇压军心。城中粮草辎重充足,可吃二年。
只要陈馀还有一口气,赵国就能立起来。
而现在他与李左车还有二城,十万之兵。南有楚为援,北有燕国、匈奴为臂膀。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会议很快结束了。将军们离开了大宅之后,迅速按照陈馀的命令安抚军心。
“嗟呼。困兽犹斗呼?”人走光了,陈馀也就露馅了,长叹一声,久坐无言。
过了两日。
乐平城大宅,书房内。陈馀低头观望地形图,绞尽脑汁想要吃掉城外监视他的卫尉军,但一无所获。
卫尉晋成是个独臂的人,乃魏国晋氏之后。
陈馀一咬牙,拍案说道:“就下作一次。”
他想了一下后,派人召来了一个心腹,吩咐了几句之后,让心腹前往城外见晋成。
卫尉大营。
韩军士卒披坚执锐,精神抖擞。他们是禁军序列,王前武士,都觉得很荣耀。晋成又带兵有方,拥有如钢似铁的强韧身躯,坚强的意志力。士气一向很高。
现在韩婴俘虏赵王的消息传回来了,他们都很振奋,士气更高。
大帐内。
晋成跪坐在主位上,低头看着赵国地图。他满脸胡须,目光有神,身躯强健,虽然失了一臂,却不减壮士气概。
“赵国灭亡,燕王就失去了依靠。大王就快有河北了。”晋成一脸感慨道。想当年他与儿女家贫,住茅草屋。因为他参加秦军,而受到同乡非议,受到欺凌。
韩婴听到他的名声请他做门客,传授门客从军经验。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当初如玉公子,如今成为韩王,威霸一方。
当年的乡野剑客彭越、栾布都成了手握重兵的大将。
他们父子二人,也都显名于韩。
做梦一样。
“嗟呼,时势造英雄。该我韩氏兴旺。”晋成再一次感慨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从外走了进来,行礼道:“君侯。陈馀派遣了使臣何坦送来礼物。”
晋成笑了,说道:“熟客也。”陈馀想要哄骗他出战已经不止一次。出使的都是何坦,熟了。
“请他进来。”晋成说道。
“是。”亲兵大声应是,转身离开了。不久后,何坦带着礼物从外走了进来。
一队晋成的亲兵也进入大帐。
何坦行礼道:“见过晋侯。”
“先生有话直说。”晋成直爽道。反正他打定主意,不管何坦说什么,他都不出战。之前战况不明,他都死守大营不出战,更何况现在巨鹿城破,赵王被俘虏?呵。
何坦点了点头,让晋成的亲兵打开了礼物。也就是一口大箱子。
等礼物见光,亲兵与晋成都是色变。
其中是一套甲胄,但缺了一臂。陈馀数次激晋成出战,但这般羞辱是第一次。
“你这厮!!!!”帐内的亲兵齐齐大怒,拔剑出鞘指向了何坦,只等晋成一声令下,便要把这人砍成肉酱。
何坦内心忐忑,但面上还算镇定。
晋成沉默了许久,压下了内心的火气,对何坦说道:“礼物我收到了,多谢陈将军。使者请回。”
何坦惊讶,知道晋成沉稳能忍,但想不到这么能忍。这可是羞辱到了极点啊。他忍不住说道:“晋侯。我家将军知道晋侯有十队之兵。也愿意率领十队之兵与晋侯决一胜负。如何?”
怕他不成。晋成的亲兵忍不住转头看向晋成,渴望自己将军答应。
晋成说道:“大王有命,让我坚守大营。我可以死,而不可以抗命。无论陈将军激我是残废,还是缩头乌龟。我终不出战。甲胄我收下了,使者请回。”
何坦无话可说,只得一拱手转身走了。他在帐外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大帐,长叹一声道:“韩氏之臣,何其之多也。”
张苍、张耳、晋成、彭越、栾布、章邯。韩氏的大臣,随便一个都有名。相比起来,赵国有谁?韩王真君王也,善于用人。
晋成的亲兵恨不得杀了何坦,却碍于军令,终究没有敢动手,冷着脸把何坦送出了大营。
何坦回到乐平城之后向陈馀复命,陈馀无言以对。让何坦下去休息了。
“哎。”陈馀长叹了一声,神色郁郁。全然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一名心腹从外走了进来,行礼道:“将军。韩王使臣李机来了。”
是说客。陈馀目中精芒一闪,说道:“有请。”
“是。”心腹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
过了不久,李机从外走了进来。衣冠雄伟,手中节杖瞩目。见礼之后,李机说道:“陈将军。大王有言。若将军率众归降,富贵好说。”
陈馀早有对策,反问道:“我不要富贵。要张耳之头,不知韩王可借否?”
他知道韩婴不会答应这个条件,但如果韩婴答应,他就愿意献上乐平城。赵国可以灭亡,事业可以不要。但他与张耳只有一个能活着。
李机无言以对。若韩王杀了自己的丞相,而得到乐平城。那韩王的权力就会崩塌。
这是不可能答应的。
李机劝降不成。陈馀很讲究的派人把李机送到馆驿歇息,等第二天再走。
李机从容来到馆驿,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才感慨道:“嗟呼。至交好友,为何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