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
随着时间过去,城外的庄稼长势愈发喜人。只要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极端天气,如连下暴雨。
今年必定丰收。
这让朝野都松了一口气。虽然韩婴仁义,但也无法变出粮食。
这是韩氏灭亡燕赵,入主燕、赵土地的第一年。无论官府还是民间的粮食储备都很薄弱。如果今年粮食欠收,对于韩氏是个巨大的打击,也会造成动荡。
反之,则可喜可贺。
“嗟呼。今年谷仓丰盈。”一处田上,一名壮士扛着锄头,满脸喜色的看着庄稼发出了一声感慨。
他是农民,但又不是普通农民。乃赵数十万大军齐卸甲的一员。因为他这个壮劳力的回家,因为巨鹿城人口少。他家今年开垦了更多的土地,栽种了更多的庄稼。
今年大丰收,别的暂且不提。他们全家都能吃饱饭,这就足够了。
前秦时期就不用说了。赵国时期因为陈馀穷兵黩武,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常挨饿。
明年就不用挨饿了。
好啊。
秋收的喜悦,仿佛是一场春风。吹拂在农民们的脸上,温暖了他们的身体。
巨鹿城中。百姓操持百业,民心愈发稳定。商业往来,十分繁华。
王宫中。
“真是个好天气啊。”韩婴闲来无事,站在宫殿前观看天色,舒展了一下身体,表示愉快。
左右是韩谈等诸太监。
昭勋等诸郎中。
众人皆笑。
韩婴实在愉快,对左右又说道:“孤已经准备好下地收取粮食了。你们卖力,可不要落后孤。”
“大王放心,我们一定卖力割米。”昭勋笑眯眯道。
“哈哈哈。”韩婴大笑,拍了拍昭勋的肩膀。
君王坐天下,御四海。农桑乃大事。韩婴很能体会到一些君王的心情。
因一场雨而喜,因干旱而忧。因一场瑞雪而喜,因洪涝而忧。
嗟呼。
韩婴见有人乘辇车而来,至台阶后,车上人下车,至西阶上。乃典客张勋。韩婴心中一动,问道:“可是朝鲜王等快到巨鹿了?”
张勋对此如数家珍,弯腰行礼道:“回禀大王。以路程算,朝鲜王还远。乃渡口校尉来报,齐国使臣渡过黄河,欲来巨鹿献上礼物。校尉派兵护送。”
韩婴惊讶,然后对左右笑道:“虽然田横兄弟都刚烈。但田横相比于乃兄田荣更识大体。”
众人齐齐点了点头,大王的评价中肯。昔日田荣起兵有功,但项羽分封天下,封了三齐王。田荣什么也没有得到,他也第一个跳出来发兵攻打三齐,自立齐王。引来项羽大怒,发兵来攻。
齐国因此残破,田荣也死了。
虽然项羽做的不厚道,但田荣不能忍。以至于惨淡收场。现在韩氏强横,楚国彪横又与田横国仇家恨。
田横能一边与楚国互不侵犯,一边派人来献给韩婴礼物。比田荣能屈能伸。
韩婴目中精芒闪烁,只是田横虽然能屈能伸,但是国家之间又哪里有信义?弱小就要灭亡。田横虽然给他送来礼物,但他打算在齐地用铁浮图与项羽打一仗,先灭亡田齐。
韩婴说道:“以礼招待便是。”
“是。”张勋躬身行礼。
过了不久,张勋离去。韩婴回转殿内读书。这时又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响起。韩婴回头看去,见又有三辆辇车而来。
今天真是奇怪。韩婴摇摇头。他信任大臣不太理会行政,久居宫中,很少接二连三见到大臣。
过了不久,车辇停下。韩婴看见御史大夫韩广、宗正韩成、奉常昭平下车。
韩婴心中一动,莫非是修史一事?不过修史确是韩广、韩成挂名,但与昭平无关。
韩广、韩成、昭平三人上了台阶,皆神色凝重,对韩婴躬身一礼,然后不说话,反而互相看了看彼此。
韩婴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怕是有什么坏事发生。再想到三人的身份,皆宗室......莫非?!
昭勋对父亲昭平躬身一礼,而对其他二人欠了欠身。
韩婴心中有所猜测,但没有开口询问。最后韩广仗着与韩婴最亲近,硬着头皮行礼道:“大王。韩彭祖在市上与人争执,将人殴死。”
韩婴左右皆骇然,立时涌现出窒息感,感觉到怕要风波大起。部分人知道韩彭祖,但就算不知道的,也猜测是宗室,否则不可能由三个宗室老臣来禀报此事。
韩婴善待宗室,甚至很多孤弱都是韩婴养大的。
韩婴善待百姓,正法度。
杀人者死。
如今矛与盾相交,该如何是好?
宗室乃韩氏根基,内有大臣如眼前三人,外有将军、商相等或领兵在外,或统率四郡。
若杀宗室,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影响。
若不杀宗室,法度就废弛了。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怕百姓要失望,也动摇韩氏。
事不大,有人杀人犯法。
但影响深远。
也难怪三位宗室老臣一起来,且不敢说话。
韩婴有所猜测,却还是脸色难看了起来。站立许久后,韩婴说道:“春秋战国时群公子飞扬跋扈,孤早知道会有今日。但想不到会这么快。”
说罢,他便回转进入殿内。说道:“孤乏了。想沐浴更衣。请晋夫人来服侍孤。”
这就是闭门谢客了。
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然后昭勋反应过来,对三位老臣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转身率领郎中列在殿门口侍卫。
韩谈等诸太监入内。
韩广、韩成、昭平三人犹如五雷轰顶,呆立当场。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杀,还是宽恕?是严惩?还是小惩?
我们该怎么办?
等三人反应过来之后,韩婴已经进入殿内,昭勋已经看上了大门。他们不好追进去,也不敢追进去。对视了一眼之后,只得神色凝重一起自西阶下,乘坐上辇车,在卫尉军的护送下离开王宫。
“如何是好?”出了宫门之后,宗正韩成苦笑道。三人中他的压力最大。宗正,就是管理宗族的啊。韩氏宗室犯法,廷尉都不得干涉,只有他能管。但现在他不敢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