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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烬宫深处,星髓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晶块。灵族长老燧煌那双如同永恒烬火凝聚的眼眸,死死锁定在暮湮怀中那枚突然爆发出强烈共鸣脉动的星髓玉矿芯上。矿芯表面流淌的暖色光晕如同沸腾的熔岩,细微而清晰的搏动穿透玉壁,直指祖烬熔炉的方向!这超越时空的共鸣,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燧煌古井无波的心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祖帆……共鸣?!岩烙先祖的……烬脉共振帆残骸……竟被这矿芯引动了?!”燧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矿芯粗糙的外壳,看清其内部蕴含的终极奥秘。灵族失落的圣物,沉寂万载,竟在此刻,因一个垂死婴儿怀中的矿芯而苏醒!这其中的因果与意义,让他这位历经无数岁月沧桑的族老都感到心神激荡!
暮湮的心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悸动攫住。怀中矿芯的搏动如同擂鼓,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他残破的躯体,更与脖颈处那刚刚褪色一丝的暗金晶纹产生着奇异的呼应。难道……这共鸣不仅能温养婴儿,压制晶纹,还能引动灵族圣物,打开生路?!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
“唔!”一声压抑的痛哼却不受控制地从暮湮口中溢出!他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有亿万只冰冷毒虫在心脏深处啃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这剧痛远比之前的伤口撕裂更加阴毒、更加深入骨髓!伴随着剧痛,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箍,狠狠勒紧了他的心脏!
“暮湮小友!”燧煌长老瞬间从震撼中惊醒,一步跨到玉榻前。他古拙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无比,眼中永恒烬火的光芒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彻本源、明察秋毫的**医道灵光**!他枯瘦却蕴含磅礴力量的手指,快如闪电,精准地搭在了暮湮的手腕脉门之上。
一股温和、精纯、却又带着焚尽一切阴邪意味的炽白烬火之力,顺着燧煌的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刺入暮湮的经脉!
“嘶——!”燧煌长老在探查的瞬间,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冷气!他搭在暮湮腕上的手指,竟如同被无形的冰针狠狠刺中般,微微颤抖了一下!
“长老?”暮湮强忍着心脏处传来的钻心蚀骨之痛,声音沙哑。
燧煌没有回答,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搭在暮湮腕上的手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涌出更加磅礴、更加凝练的炽白烬火之力!这力量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焚灭万邪的凛冽杀机,强行在暮湮残破的经脉中推进,目标直指……**剧痛的源头——心脏**!
滋啦——!!!
当燧煌的医道灵念裹挟着炽白烬火之力,强行穿透重重淤塞、撕裂的经脉和紊乱的能量,终于触及暮湮心脉区域的刹那——
一股极其阴冷、污秽、充满了寄生与扭曲欲望的**诡异气息**,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猛地暴露在炽白的“火光”之下!
燧煌长老的灵念“看”到了!
在暮湮那颗因痛苦而剧烈抽搐的心脏表面,原本被熵兽反噬之力撕裂的伤口深处,以及……那些如同蛛网般蔓延、连接着脖颈处暗金晶纹的能量通道(晶裂)之中……赫然盘踞着无数**暗紫色、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菌丝**!
这些菌丝极其细微,如同最阴险的寄生虫,深深地扎根在暮湮的血肉、经脉、甚至与那暗金晶纹的能量脉络融为一体!它们贪婪地汲取着暮湮的生命精元,更疯狂地吞噬着每一次熵兽鳞化爆发时,从右臂伤口逸散出的、蕴含着洪荒熵灭气息的**暗红血芒**!
菌丝本身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微不可察的黑红色细小脉络,散发着浓郁的炁魇魔气与地煞污秽混合的腥甜气息。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液体,顺着晶裂的能量通道,正以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朝着心脏最核心的……**心房与心室**……**侵蚀蔓延**!
每一次暮湮催动熵鳞力量,每一次右臂伤口因反噬而崩裂、逸散出熵灭气息,这些盘踞的菌丝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疯狂地活跃起来,加速吞噬、加速生长!它们侵蚀的进度,便随之……**推进一寸**!
**炁魇菌脉!** 这并非普通的侵蚀,而是以晶裂为通道,以熵灭气息为养料,直指心脉核心的……**蚀心之毒**!第九卷操控伏笔,于此显露狰狞獠牙!
“是它!冥骸墟废墟中滋生的那种污秽!”燧煌长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惊怒**!他想起了之前通过灵族秘法观测到的,实验室废墟中那吞噬散修残骸、生成人形菌傀的恐怖菌毯!这菌丝的气息,与之同源,却更加阴险、更加致命!它竟早已在暮湮与晶魔搏杀、被其污秽能量溅射侵蚀时,就悄无声息地潜伏了下来!借着熵兽反噬造成的伤口和能量紊乱,借着脖颈暗金晶纹的吞噬通道,如同跗骨之蛆,直指生命核心!
“长老……我……”暮湮感觉心脏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些冰冷的菌丝,带来撕裂灵魂的折磨。他看到了燧煌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凝重,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希望。
燧煌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枯瘦的手指依旧搭在暮湮腕上,炽白烬火之力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小心,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尝试着接触、焚烧那些盘踞在心脏要害边缘的菌丝。
嗤嗤嗤——!
炽白的烬火之力与暗紫色的菌丝接触的瞬间,发出了细微却刺耳的腐蚀声!菌丝剧烈地扭动起来,如同被灼伤的毒虫,黑红色的脉络疯狂闪烁,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污秽气息进行抵抗!然而,灵族长老的烬火何其精纯霸道?边缘处几缕最外围的菌丝,在炽白光芒的灼烧下,迅速枯萎、焦黑,化为细小的灰烬!
但,也仅仅是外围!
当燧煌的力量试图深入,靠近那些扎根在血肉深处、甚至与暗金晶纹能量脉络纠缠的核心菌丝时——
嗡!
一股极其污秽、极其混乱、带着强烈反噬意志的**精神冲击**,猛地从菌丝核心爆发出来,狠狠撞向燧煌探入的医道灵念!同时,暮湮的心脏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剧痛瞬间飙升到极致!他猛地弓起身子,一口带着暗紫色菌丝碎屑的污血狂喷而出!
“呃!”燧煌长老闷哼一声,搭在暮湮腕上的手指被一股阴冷污秽的反震之力弹开!指尖甚至萦绕上了一缕极其细微、却顽固不散的暗紫色污气!他眼中永恒烬火猛地一盛,才将那缕污气焚灭。
强行拔除,行不通!这些核心菌丝与暮湮的心脏血肉、与那诡异的暗金晶纹、甚至与他体内残存的熵灭之力早已深度纠缠,强行焚烧拔除,等同于在暮湮的心脏上动刀,稍有不慎,便是心脉尽毁、当场毙命!更可怕的是,那菌丝核心爆发的污秽精神冲击,竟能反噬医者!
燧煌长老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缓缓收回手,看着玉榻上蜷缩着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喘息、嘴角还残留着污血的暮湮,又看了看暮湮怀中,那枚因方才强烈共鸣而消耗过度、光芒重新变得黯淡温润的星髓玉矿芯,以及矿芯下气息依旧微弱如游丝的婴儿。
静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暮湮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良久,燧煌长老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此菌丝……名‘蚀心魇菌’。以晶裂为桥,以熵灭为食,直蚀心脉本源。其根深种,与你血脉、晶纹乃至熵兽之力纠缠难分,强行拔除……九死一生。”
暮湮的心沉入谷底,剧痛似乎都麻木了。
燧煌的目光转向暮湮那条被药膏覆盖、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暗红气息的右臂伤口:“更致命的是……此菌以你催动熵鳞之力时逸散的熵灭气息为最佳养料!每用一次那洪荒之力,你心脉处的菌丝便会活跃一分,侵蚀便更深一寸!”
他死死盯着暮湮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若要延缓菌丝蚀心,保全性命以待转机……自今日起,你便需彻底封印右臂熵鳞之力!绝不可再动用分毫!否则……”
燧煌长老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绝望,比任何描述都更加冰冷刺骨。
不用熵鳞之力?在这强敌环伺、炁无涯虎视眈眈、怀中婴儿命悬一线的绝境之中?这等同于自断一臂,放弃最后挣扎的力量!可若继续使用……便是饮鸩止渴,加速走向被菌丝彻底操控、蚀心而亡的结局!
绝望的两难!冰冷的枷锁,在这一刻,以最残酷的方式,铐死了暮湮最后的力量与希望!
暮湮躺在冰冷的星髓玉榻上,右臂的伤口在药膏下隐隐灼痛,心脉深处那阴毒的菌丝啃噬感如同跗骨之蛆。他听着燧煌长老那近乎宣判的残酷结论,感受着怀中婴儿微弱的心跳,目光扫过那枚暂时平静下去的星髓玉矿芯,最后落在了自己那只被要求彻底封印的、曾撕裂强敌的右臂上。
静室内的晶髓光辉仿佛都失去了温度,只余下无边的冰冷与死寂。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灵族守卫的声音带着紧张响起:“禀燧煌长老!熵魇圣宗‘永烬天阙’已彻底撞穿位面壁垒!其先锋‘熵骸舰队’已突破外围烬火防线!黑炁长老命我速请长老前往‘永烬壁’议事!”
永烬天阙……降临了!战争,已至门前!
燧煌长老脸色一变,深深看了一眼玉榻上陷入绝境与两难的暮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静室外走去,身影消失在门口。
静室的门无声关闭,将外界的战火喧嚣隔绝。只留下暮湮一人,躺在冰冷的玉榻上,怀抱着命悬一线的婴儿,感受着心脉深处那不断蔓延的阴冷菌丝,以及……右臂深处那被勒令封印、却依旧在绝望中不甘咆哮的……洪荒凶性。
封印,是等死。
动用,是速死。
外敌,已破门而入。
他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尖颤抖着,抚过怀中婴儿冰冷的小脸,抚过那枚温润却无力的玉锁,最终……停在了自己那被要求封印的、缠绕着不祥暗红气息的右臂伤口之上。
指尖下的皮肉,似乎能感受到熵兽骨深处传来的、暴戾而绝望的……**脉动**。
一滴冰冷的、混合着绝望与不甘的泪水,无声地滑过暮湮染血的脸颊,滴落在身下冰冷的星髓玉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