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各种工作尝试下来,林深还是觉得跑滴滴比较合适。
他也不需要跑滴滴赚多少钱,每个月只要能赚两千左右就好。
在这样的需求下,工作强度不算高,他也有更多时间去提升自己。
多看书学习知识,多掌握一些专业技能。
虽然不能将这些转化为赚钱的工具,但提升自己是每个人一辈子的课程。
身体会衰老,脑子也不会永远灵活,但在此之前,要不断增加自己灵魂的厚度,不能停止学习。
无论是为了这个家,还是为了自己,除了赚钱,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自己掌握的时间多了总归是好事。
在可以选择的范围内,林深还是愿意选择自主时间多一点的工作。
由于赚钱要求不高,他可以等午饭之后才开始跑滴滴。
这样一来,每天早上他都不用再匆匆忙忙,可以安心送母女二人出门。
下午跑完滴滴,他还能直接去接鹿可可和菌菌,生活节奏会比之前好很多。
这段时间实行下来,确实可行。
最近菌菌也开学了,林深工作变动的缘故,时间安排规律了很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有时候工作太忙就让她在幼儿园吃晚饭。
就算鹿可可有时候加班,林深也能把菌菌先接回家,父女二人先吃饭,等鹿可可回来再热饭菜给她吃。
林深这一转变,不仅让他成为了这个家最后的经济保障,也使得他成为了稳定生活的保险。
鹿可可向往稳定的生活,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她也没有因为林深收入变少就把家务活理所当然地推给林深。
有时候她工作忙,她就少做一点家务,但她一到周末,她就会让林深休息,饭菜都由她来做,家务也不让林深做,尽量以这样的方式补回来。
正如她在没有收入的时候,林深所说的那样,家是共同的家,家务活不该单独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她听进去了,也有好好遵守。
——钱,从来都不应该成为衡量一个人在家庭中重要程度的唯一标准。
鹿可可是这样认为的。
对于这样的生活。
除了赚的钱少,心里有点亏欠以外,林深还挺满足的。
他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
每天都能看到老婆和女儿的笑脸,又怎么能不算是幸福呢?
他觉得,这辈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度过也还不错。
想是这么想。
可是世事难如人愿。
这份稳定没有持续太久。
就如判决的性质所示,只有会落实的才能称之为判决。
这天,林深跑完滴滴,将客人送到指定地点,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关闭接单系统,照常去接鹿可可和菌菌。
从某种层面上看,他跑滴滴还挺佛系的。
周末正常休息陪女儿老婆,每天也只是跑几个小时的车。
可就是这样,临近月底,也差不多达到预计的收入标准了。
毕竟标准也才两千块钱不到,还是比较简单的。
他才二十五岁,这个年纪,他也想多努力些让家人过得好一点,奈何收入被限制,他只被迫佛系。
好在鹿可可有收入,不然看着母女二人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心里得难受死。
开着车。
鹿可可今天下班早,先去接鹿可可。
今天天气好,林深心情不错,运气也不错。
一路过来,全是绿灯,也没有堵车。
再转两个弯就要到鹿可可工作的公司了。
车流稀疏。
林深稍微提速。
这时。
判决通知毫无征兆弹出来,浮现在眼前。
内容却和以往的完全不同。
只有短短几行:
【检测到判决逾期还未执行】
【现在正式剥夺自主执行权】
【将由三天后强制执行】
【杀死家暴男】
几行红得刺眼的字,出现片刻后就完全淡化消失。
像是随口通知一样,完全不在乎林深是否完全阅读清楚。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行字,让林深脑袋“嗡——”的一下短暂宕机。
在愣神之际。
车速还没降下来,差点发成追尾。
林深一个急刹踩停,整个人被安全带扯回原位。
他愣愣地望着前方。
直到身后喇叭催促,他才回过神重新启动车子。
来到公司楼下。
鹿可可还有几分钟才下班。
林深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坐在车里,眼神空洞。
当视线失去焦点,脑袋放空的时候,判决通知就会浮现出来。
这是主动看判决通知的方式。
就算判决通知时不时弹出来,林深平时都是选择无视,这是他少有的主动去看。
几番确认。
判决通知确实变了。
最显眼的就是末尾的强制执行倒计时。
距离强制执行判决还有:2天23小时48分钟
以分钟为最小单位,时间在不断减少。
林深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看了眼判决内容,还是那亘古不变的——杀死家暴男。
“我……要死了吗?”
望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无意识喃喃。
有了追加惩罚严格落实的前车之鉴,林深也不自欺欺人地怀疑判决是否真的会强制执行。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此刻的茫然从何而来。
心里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块。
是害怕死亡吗?
或许……是吧。
其实有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不怕死亡,但实际不是的,只有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那种原始的恐惧才会被激发出来。
林深也只是个普通人。
面对死亡,也会害怕。
他垂下目光。
随着脑袋里的想法越来越多,判决倒计时也淡化消失。
在他出神的时候。
车窗边,响起鹿可可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林深被吓了一激灵。
侧头看去,只见鹿可可弯腰看着自己。
车窗是开着的。
看到林深被吓一哆嗦的样子,鹿可可忍俊不禁,脸上展露出好看的笑容,她道歉: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说着,她绕到另一侧,上到副驾驶。
系安全带的时候,她发现林深脸色不太好。
于是便问:“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深这才想起掩盖神情,收起情绪,他勉强笑道:“哪有什么事?”
“恩?”鹿可可凑近他面庞,狐疑地打量。
林深心虚,脑袋稍微后仰,“干什么?”
鹿可可眯着眼:“你撒谎。”
“撒谎?”林深装傻。
鹿可可肯定的点点头,“恩,而且很明显。”
林深尴尬笑笑,随便胡诌个理由。
说是遇到个不讲理的顾客,明明是自己下错单,还找他麻烦,所以心情不太好。
鹿可可闻言,替他打抱不平,说那个顾客也太不讲理了。
望着安慰自己的鹿可可,林深时不时附和两句,但他眼底的情绪却越来越复杂。
他满脑子都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这种事该怎么和鹿可可说?
一想到要说这件事,他喉咙就发紧。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他确实害怕死亡。
但死亡在此刻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永远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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