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病人,帮大夫们处理杂事,这些都是要跟病患接触的,即便是州牧大人亲自说,他们也不敢轻易答应。
聚灯棠的赵师傅在一旁踌躇良久,双手抓了又放,他知道这是唯一一个能坐上行会会长的机会,如果失去了,就没了。
可是一想到周祥还在躺着,说不定过几日就要一命呜呼了,他捏紧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赵师傅都不敢去,其他的商铺东家更加不敢开口,要是以往的百里商船行会会长在,也是出钱,更何况这是时疫!
俞画棠原本有些犹豫,但见所有人都不动,又听赵琰之前说有许多女病人,她站起了身道,“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条件,我长明阁愿意捐献四个月的营收,同时我本人愿意前往。”
所有人都看向她,赵琰也看向她,他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希望有人能够带头,但却不希望是她。
可依照她的秉性,他也能预料到。
这时赵琰说,“需要近身跟在大夫后面,还需要跟病人接触。又因为病人太多,恐怕十分劳累,俞姑娘坚持的住吗?”
俞画棠道,“只要不是力气活,我想都没问题。”
到了这里,他也不能说你不要来。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是她了……
赵琰道,“好,第一个自愿加入的,长明阁,俞姑娘。还有其他人吗?”
俞画棠坐下,还是没有人回应,今日城里所有各行各业的东家都在这了,可是却噤若寒蝉。
这时赵琰看向所有人道,“本次时疫,凡是自愿加入的人,本官都会呈报朝廷,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有官职在身,一律按照功劳大小,记录在册。若时疫被控制下来,本官将亲自立碑计述各位功德,不仅如此,药铺和商铺都免其三年赋税,再加以后人才举荐的资格。”
等赵琰说完,沉默片刻,终于有人愿意加入了。
不管是为民还是利,到了最后,城里愿意在最前面的大夫总共十一人,愿意亲自前往加上钱财捐款的商铺总共十四人。
赵师傅原本是想加入,但是等到俞画棠做了第一人后,他便也失去了资格,如今也是捐些财物,以表诚意。
最后赵琰也没再逼迫他们,他看向这些站出来的人,“从今日起,大夫们听从罗大夫的调遣,商铺的人全部听从俞姑娘的安排。此后你们便跟大夫们同吃同住,俞姑娘单独一处。”
直到如今,他深深地看向她,既然改变不了她的决心,那么应该得到的名利他都要给她!
一群商铺东家要以一个女子为首,刚开始众人还是不愿的,可是想到这是时疫,弄不好就没命了,哪能还想这么多。
所有人都离去时,赵琰想单独留下她跟她说几句,但是她心意已决,此时也是关键时刻,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作为州牧他不能丢下所有人的性命,单独跟她说要保重性命,所以他只能在心底深深祈祷,祈祷她一切平安。
当日下午,城里的各大出入口全被封住,除了一些必要的人持有令牌者,所有人都不能出入。
俞画棠一早就跟着罗大夫到了府衙,府衙旁建起了一座临时的诊治房。
她的任务很多,可以说是直接听从罗大夫的号令,不仅要先将所有的女病人情况都记录在案,还要安排其他人如何按照大夫指令,协助男病人。
确认染上时疫的人都被放置在这里,俞画棠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依稀也记得,当时有位云游的药师谷大夫提过,不仅大夫们需要戴面巾,那些重病的人更需要戴面巾。这些病症还会通过口沫传染。
当下她就征得罗大夫同意,命人立马赶制面巾,又给患者带上,除此之外,凡是出入临时帐篷的人,都要用石灰艾草熏染数次。她说一不二,命商铺的人都必须严格按照大夫说的做。
所幸,七日内,他们这些人无人被传染。
与这里的情况不同,城中有些百姓家中已经有人去世,此时棺材紧张,甚至已经不够,许多病死的人就放在大门前。
传说中的死城,好似就在眼前。
就在众人焦急惶恐时,福州府派了人来,可来的却是高一级的巡抚官员,与此同时,还有一位大夫,听说是药师谷的传人。
听到这消息,连续几日没睡的严拳跟赵琰道,“如今所有的商铺都歇业了,哪里去找地方安置他们呢。”
赵琰冷笑一声,“本官上书请求福州府派些人员帮我们度过难关,他们却如同视察般,只带了一名大夫。连钱财也不愿意给我们,如今还要本官请他们吃酒席,本官这就要上书朝廷,称述他们的事迹!”
严拳擦了一下冷汗,道,“是,是。”
等严拳走了后,王主簿道,“大人,我们这情况危急,要是跟巡抚官打好关系,想来经费也来的更快一些。如果对方还是不愿意,就说明他们的确有错,大人再上书朝廷,大人要不再考虑一下。”
赵琰看向他说,“我知道,但是现在疫情刻不容缓,他们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一些时候,等他们绕弯子从这里歌功颂德,抢完政绩后,可能百姓都见了阎王。再等他们假惺惺地送经费,我们就不用活了。”
“他们既然不愿意办,又只想拿好处。人道,灾难面前好升官,既然如此,本官也没什么好说,只能请京城的官亲自来办!”
王主簿一时哑口无言。
他怎么忘了,别人可能会怕巡抚官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要将功劳分给这些人,但是赵琰他是不怕的。
他有左相的爹,别人办不到的事,他可能还真可以办到。
等福州巡抚官员到了后,赵琰前去迎接,一路上他也并未说些客套话,只是撩开车帘,让他们自己看城中的百姓情况。
到了府衙他也没请什么大鱼大肉,只是极其简单的府衙便饭,吃完之后,他又将情况一一汇报了上去。
那巡抚官对他的作为并未表示什么,只道,“泉州沿海,饮食与京城不同,不知道赵大人习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