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沈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重新归于安静了之后,苏雪衣仍旧站在原地。
她指尖无意识的摸索着药箱的边缘,指尖颤抖的。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询问,带着关切的声音,让苏雪衣回过神。
她稍稍抬起头,就见陆锦绝半眯着眼睛,神情中多有担忧。
那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让她的身体轻轻颤抖。
她赶忙回过神,往后退了半步。
“没什么……”
苏雪衣低头收拾着散落的药瓶,听见瓶子相撞发出的声响,轻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会轻易放过此事。”
她还记得先前,自己提及容音派侍女杀掉自己之时,沈煜什么都没有说。
而今日,她引起了公主寝殿的大火,这人竟然既往不咎……
看着她的侧脸,陆锦绝盯了几秒钟之后,轻笑了一下。
他稍稍的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抚过脸上已经有些结痂的伤痕,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暗哑。
“他可舍不得罚你。”
陆锦绝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带着几分探究。
注意到苏雪衣略带凌厉的视线,他才摸了摸鼻尖,侧开视线。
“相对于此,我倒是更好奇,你为何要冒险做那个香囊?只为了不想再任人宰割?”
随着话音落下,见苏雪衣并没有开口,陆锦绝那黝黑的眸子更为幽深。
他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苏雪衣的手腕。
那掌心的力度不轻不重,在触及到熟悉的皮肤之时,他有几分贪恋。
“雪衣,你受过的委屈,我会替你一一讨回来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都带着笃定。
看着苏雪衣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薄唇稍稍擦过那柔软的耳垂。
“就从,给容音选驸马开始……”
几日后,在后宫的公主寝殿内,容音已经被禁足了五日。
彼时在偏殿里,侍女跪在殿外,捧着餐盘,双手微微颤抖着。
“公主,您用些膳吧。”
自打那日大火后,容音脸上被烫伤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说话的时候,连带着动作的拉扯,都会让她频频的吃痛。
而随着侍女这话说完,殿内便突然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跟着,便是容音嘶哑的尖叫声。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侍女咬着唇不敢再说话,而她正准备退下之时,就见陆锦绝带着几个侍从缓步而来。
这人今日仍旧是一袭华服,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见过陆大人。”
侍女赶忙欠身行礼,露出袖口下所包扎着的手腕。
这还是那一日,容音用簪子划伤的。
陆锦绝看了他一眼,也大抵能想象得到这几日容音的情形了。
他点了点头后,直接推门走进内室。
此时殿内的昏暗犹如深夜一般,所有的窗棂都被厚重的帷幔遮住。
容音则是蜷缩在榻上,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那凌乱的发丝间露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看着陆锦绝,片刻后哼笑了一声,声音沙哑的有些刺耳。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锦绝并没有任何的惊讶,这全然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对着容音行了个礼,而后看向身边的侍从,示意将窗内的帷幔逐一拉开。
随着一阵光亮照入进来的时候,容音下意识的挡住眼睛,却也没有阻拦。
“微臣今日过来,是请公主来挑选驸马的。”
也不给容音适应的时间,陆锦绝直接从侍从的手中接过了一名册,而后恭敬的递到容音的面前。
“这些,都是京中适龄的世家公子,微臣已经让皇上瞧过。”
“皇上表示,全然依照公主您的心意来挑选就是。”
容音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但也很清楚,陆锦绝今日前来都是皇上的旨意。
她即便再怎么抗争拒绝,也是无济于事的。
只见她盯着陆锦绝片刻后,目光扫过那些名册,大致翻了一下,而后将其扔在了一旁。
随着她的动作,软榻上面的托盘被名册掀翻,殿内又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
“这些世家,这些货色,也配得上本宫?”
陆锦绝转过头看向侍从,后者会意,赶忙前来收拾一片狼藉。
而他则是捡起名册,翻到了其中一页后,点了点上面的画像。
“公主请看,这是黄家的次子黄明轩,他性情温厚,精通琴棋书画,当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容音闻言瞄了一眼画像,刚准备拒绝的时候,就见陆锦绝往前走了半步,拉近两人的距离,而后声音放低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家世干净,却地位不高,倘若公主日后下嫁去,倒是好拿捏他的。”
明白陆锦绝的意有所指,容音的瞳孔微缩。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带着几分不甘。
但她很清楚,如若她以后想跟沈煜在一起的话,的确需要一个听话的挡箭牌。
“就他吧。”
容音突然开口,声音轻的有些不太真实。
“反正对于本宫来说,嫁谁都是一样的。”
所有的发展都在陆锦绝的预料之中,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再一次行礼。
“公主英明。”
直至三日后,皇上的圣旨直接下达到黄家府邸。
此时黄府的正堂厅内,一家子人跪在地上,黄明轩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板。
他这会儿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下面投出一片阴影,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黄大人此时声音发颤,双手接过圣旨。
“臣,臣领旨谢恩……”
而直至宣旨的太监们离去后,他才踉跄着站起身,一把抓住黄明轩的袖口,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显是难过与郁结,却不敢多说什么。
大抵是察觉到了父亲的情绪,黄明轩此时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温和。
“父亲不必过于忧心,能得公主的青睐是我黄家的福分。”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见半分勉强,只是那温润的眼底下,带着晦暗不明的光,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