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上级的处理决定就以正式文件的形式下发到了轧钢厂,如同一声惊雷,彻底为这场风波盖棺定论。
原厂G委会主任李明宇,生活作风极端腐化,利用职权乱搞男女关系,在群众中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经上级研究决定,'予以革职,并移交相关部门进一步审查处'。
轧钢厂党委及革委会也迅速做出反应,紧随其后发出公告:宣传科于海棠,道德败坏,行为不端,严重违反厂纪厂规,'即日起予以开除厂籍,以儆效尤’。
这两个处理结果一出,轧钢厂上下议论纷纷,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唏嘘不已。
然而,这消息对于刚进厂没多久的于莉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她当时能进厂,全靠于海棠的关系。
现在于海棠因为这种丑闻被开除了,她生怕厂里会把她的事也重新拉出来算账,把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也一并撸掉。
她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拉着阎解成就哭诉:“解成!完了!于海棠被开除了!厂里会不会把我也清退啊?我这工作可是因为她才有的!到时候咱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阎解成也慌了神,没了主意。
两人担心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事说给了阎埠贵听。
阎埠贵听后,眼睛飞快地转动着。于莉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也是家里一份重要的进项,更是稳住儿媳妇的关键,可不能丢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光哭有什么用?得想办法!解成,莉莉,走!咱们现在就去求宋晓峰!他现在主持工作的副厂长,说话肯定管用!”
“能行吗?宋副厂长能搭理咱们吗?”于莉心里没底。
“不行也得行!总不能坐等着被开除吧?把我珍藏的那瓶老酒……呃,把那瓶没开封的二锅头带上!再包点花生米!礼多人不怪!”阎埠贵关键时刻,难得地“大方”了一次。
一行三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响了宋晓峰家的门。
宋晓峰刚忙完厂里那堆烂摊子,见到阎家父子带着于莉上门,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
他还是客气地把三人让进了屋。
一进屋,阎埠贵就抢先开口,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把手里那瓶酒和一小包花生米往桌上放:“宋厂长,打扰您休息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宋晓峰瞥了一眼那“厚礼”,心里哭笑不得,摆摆手:“老阎,你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东西拿回去。”
阎埠贵讪讪地笑了笑,这才切入正题:“宋厂长,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您。就是于莉工作的事?您看,她那个堂妹于海棠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于莉可是个好孩子啊!
她进厂可是正儿八经通过招工去的,干活勤快又本分,跟于海棠那些破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厂里处理于海棠,我们举双手赞成!但……但能不能别牵连到于莉啊?这孩子要是没了工作,他们小两口这日子可就真过不下去了……”
于莉也赶紧上前一步,红着眼圈,声音哽咽:“宋厂长,我求求您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保证好好干,绝不给厂里添半点麻烦!”
阎解成在一旁跟着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宋晓峰看着眼前这三口人,沉吟了片刻。
他对于莉的印象其实不坏,知道她是个能吃苦的姑娘,库房那边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不好。
他缓缓开口:“于莉同志的工作问题,厂里会公正处理。她进厂的手续是符合程序的,只要她本人踏实工作,遵守厂纪厂规,厂里不会因为她是于海棠的亲戚就无缘无故开除她。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听到这话,于莉和阎解成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光。
但宋晓峰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不过,老阎,解成,于莉,我也得提醒你们。于海棠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你们作为亲戚,以后在厂里更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被人抓住什么话柄。尤其是你——于莉,要更加努力工作,证明你和于海棠不是一样的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谢谢宋厂长!谢谢您!”阎家三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道谢,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三大爷带的那点东西,宋晓峰还是坚决退了回去。不是他嫌少,主要是不想给三大爷留下个什么话柄。
这三大爷三大妈可都不是个嘴严的。有事他们是真敢往外说啊。
翌日,聂副厂长端着茶杯,溜达着来到了宋晓峰的办公室。
“晓峰啊,忙着呢?”聂副厂长推门进来,语气熟稔,“李明宇这摊子烂事总算清了,可他提拔上来的那帮子人,个个眼高手低,惹是生非倒是一把好手,你看这后续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宋晓峰连忙起身,给聂副厂长拉了把椅子:“聂厂长,您来得正好,我也正琢磨这事。这帮人聚在一起确实是个麻烦,我的想法是,不如干脆都打散了安置?该回车间的回车间,该回后勤的回后勤,有问题的就让保卫科去查。总之不能再让他们抱团生事了,您看呢?”
聂副厂长坐下,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赞同地点点头:“嗯,打散了是好办法,免得尾大不掉。还有个事,于海棠利用职务之便招进来那几个人,尤其是她那个弟弟于小军,怎么安排?”
宋晓峰沉吟了一下,补充道:“这人我也有点印象,听说前阵子还把放映机给弄坏了?”
“哼,可不是嘛,”聂副厂长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这小子毛手毛脚闯了祸,最后板子却莫名其妙打在了许大茂身上。于海棠那时候做事,确实是太霸道了。”
宋晓峰思忖片刻,用商量的语气说:“聂厂长,于小军这样的人留着确实不合适。宣传科那边对这个人意见也挺大的。既然他弄坏了放映机,要不索性就开了吧?您觉得呢?”
“我看行,”聂副厂长颔首,“这人之前在厂里仗着于海棠的名头,鼻孔都飞到天上去了。还是开了吧!”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的细节,聂副厂长这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