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意不知道萧长嬴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想自己为何会在面对萧长嬴的时候有着特别强烈的倾诉欲。
很多话就是会忍不住想要说给喜欢的人听,想要将自己完全剖开给对方看,看看她的内心世界到底是贫瘠荒芜还是茂密繁盛,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人,也看到自己的灵魂。
被看见,不管是在爱里还是在普通关系里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萧长嬴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所以,她想要让对方看到她的全部,倾诉则成了下意识去做的事情,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时,早已经说了很多很多。
盛知意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她靠在椅背上,脑袋歪下来靠在她自己的肩膀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养成的喜欢雨的爱好倒是一直如此,听到雨声,我就觉得很安宁,安宁到有点困。”
身体和精神完全放松的时候确实更容易觉得困,人也只有在绝对安全的状态下才敢放任自己去睡。
盛知意动了动肩膀,找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着。
她请求萧长嬴,“如果我听着雨声一不小心睡着了,那就请萧先生在半个钟头后叫醒我,睡醒后咱们再回去,好吗?”
盛知意很少会对他提要求,她太过有礼貌,也太过为身边的人着想,这样的她极少会对身边为她工作的人提要求。
拒绝一个这样的女孩子,萧长嬴会觉得自己有罪。
对盛知意,只要不是涉及到安全问题,他都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于是,萧长嬴应了一声,“好。”
一阵风刮过,空地附近的树木大幅度摇晃,树枝树叶上的雨水顿时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不偏不倚的将一部分落在了停靠在这里的车子上面。
突然变得雨声犹如一阵密集的鼓点,敲在他们的头顶,又像是敲在了心弦上。
车外的声响和车内的安静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两人一旦不再聊天说话,这样绝对安静的氛围中,萧长嬴就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响,响到吵到身边的人。
纠结再三,他问盛知意,“要不要听点音乐?”
盛知意没有拒绝,“好。”
音乐声被萧长嬴刻意调小,电台主播的声音很干净,在夜晚听颇有助眠的效果。
声音开的很小,能够听清歌词和曲调的同时还不会影响外面传进来的雨声,更像是一种听雨的背景音。
两人没有再说话,萧长嬴听音乐电台里那些网友点播的歌曲,听主播念着他们点播歌曲时随手发过去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家里的琐事,工作中的烦心事,与爱人的甜蜜与痛苦的情事。
听别人的故事,照鉴出自己的人生。
人都是如此。
盛知意没有再动,就那样放松的靠着,她的脸上微微侧向窗外,从萧长嬴这边看过去,只留下一个线条优越的精致下颌线和饱满的脸颊。
人们都喜欢用彦祖和亦菲来形容那些好看的人,在萧长嬴心目中,盛知意就是这样的形容词,她一个人就是一个形容词。
在盛知意看不见的地方,萧长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看她闭着眼睛似乎真的睡着了一样,看她在自己面前居然可以流露出如此安心的一面。
这是被绝对的信任了吧?
很少会有一个女性能够在只是朋友关系的男人面前如此放松和安心,安心到在他面前入睡都不会感到不安。
即便自己是她的保镖,她难道就不会对自己有一些防范之心吗?
是觉得自己不会对她有觊觎吗?
是觉得自己的人品有保证吗?
还是说……
人,会在喜欢的异性那里得到安全感,那么,盛知意她……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萧长嬴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认为。
盛知意对他确实是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过,他还不至于自大到把那些当成是喜欢,或者是爱。
这样想着,萧长嬴收回视线,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歌神的《月半弯》轻轻哼唱,钢琴与萨克斯的合奏萦绕耳边。
能够在这个时候听到这首歌,对于萧长嬴来说既是惊喜又有种宿命感,这是他跟盛知意第一次遇见时,自己在听的歌。
后来,时隔许久之后,他们又一起听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闭上的眼睛在几分钟后缓缓睁开,萧长嬴不受控制的再度向旁边望去,此时的盛知意跟刚才相比变得更加放松,原本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不知何时垂了下来,她好像已经睡着了,面容恬静,呼吸清浅。
盛知意今晚穿着一件修身的,下摆到脚踝处的抹胸礼服,没披披肩,脖颈手臂和肩膀都裸露在外面。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接连几日的大雨让夜间的温度降了很多,萧长嬴知道,根据经验来判断,这场台风过境导致的连日暴雨过去之后,这个夏天也走到了尾声,秋天很快就来了。
从春末到秋初,看似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实则他与盛知意之间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足以支撑他今后可能短暂也可能漫长的时间去拿来回味,仿佛裹着糖粉的毒药,明知道沉溺其中对自己来说会“丧命”却依旧舍弃不掉这点甜。
微微叹了口气,萧长嬴往后座上看了一眼,之前偶尔会用的披肩没有在后面的座位上,想必是被盛知意叠起来放进了储物箱中。
如果下车去后座找一定会吵醒她,思来想去,萧长嬴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动作非常轻的盖到了盛知意的身上。
明明说白天睡多了不困的,一路迎着风雨来到这里后,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这算不算是骗子行为?
小骗子吗?
萧长嬴无声的微笑,在心里默念了一次后,又觉得这样的称呼太暧昧了。
小骗子,这是十分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带着宠溺和怜爱,颇为无可奈何的叫一声。
他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