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家家主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指着门外,那片已经被韩云占据的冀州大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泪铸成!
“你难道没听说吗?那个姓韩的杂种,如今已经成了什么‘韩圣主定世侯’了!”
“那些贱民!那些我们养活了世世代代的泥腿子!现在都在给他立生祠!烧高香!把他当成了活菩萨,当成了再生父母啊!”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不是在抢我们的钱!他是在挖我们所有世家的祖坟!是在断我们的根啊!”
邓家家主越说越激动,他一把抓住刘承的衣领,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脸上!
“刘承!我问你!”
“我邓家的万顷良田没了!你刘家的百年基业,难道就能保得住吗?”
“今天他能让冀州的百姓给他下跪!明天他就能让三州的百姓都奉他为主!后天呢?他是不是就要坐上那张龙椅,把我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豪强,全都当成猪狗一样,宰了干净?”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那些让他心胆俱裂的画面,那些让他恨意滔天的言语,全都化作最恶毒,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向刘承的心窝!
“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是等死!”
“联合起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跟那小杂种拼个鱼死网破!否则,你我两家,连同整个冀州所有的世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邓家家主松开了手,他死死地盯着刘承,言辞恳切,表情凝重。
内堂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邓家家主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如同惊雷一般,在刘承的耳边炸开,震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碎裂,最后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然的苍白!
他端在手中的那盏名贵白玉茶杯,再也拿捏不稳,“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温热的茶水,溅湿了他华贵的锦袍,可他却浑然不觉!
邓家家主松开了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失魂落魄的刘承,等待着他的答案。
许久。
刘承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没有去看邓家主,而是缓缓地瘫坐回了那张太师椅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呵呵……”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苍凉,充满了无尽的自嘲。
“喝茶?”
“邓老弟,你骂得对啊……”
刘承抬起头,那双一向精光四射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灰败和恐惧。
“我何止是在喝茶?”
“我他娘的,简直就是在饮鸩止渴!”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那张平日里云淡风轻的脸,此刻扭曲得比邓家家主还要狰狞!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刘承是个瞎子,是个聋子吗?”
“我庄园外的那些佃户,那些吃我刘家饭,穿我刘家衣,世世代代为我刘家做牛做马的狗东西!现在见了面,连个头都懒得点了!”
“我派管家去收租,他们竟然敢把门关上,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什么以后只给‘韩圣主’交税!”
“韩圣主!哈哈哈!好一个韩圣主啊!”
刘承的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
“我刘家在冀州立足数百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我早就想动手了!我做梦都想把那个姓韩的小杂种,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可是……我不敢啊!”
刘承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颤抖。
“邓老弟,此一时彼一时了!那小杂种如今手握三州之地,麾下兵强马壮,更有那狂热的民心做倚仗!我们……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我刘家这点护院家丁,冲上去,怕是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啊!”
这番话,说出了他心中最深的恐惧和无奈。
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看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希望!
看着刘承这副模样,邓家家主眼中的暴戾反而渐渐褪去,化为了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知道,刘承这只老狐狸,彻底被自己说动了!
“刘兄!”
邓家家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单打独斗,我们自然是死路一条!”
“但若是……我们冀州所有的世家,拧成一股绳呢?”
“你刘家,我邓家,还有张家、王家……我们这些被他逼到绝路上的‘丧家之犬’,若是联合起来,就是一股足以让他伤筋动骨的力量!”
刘承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联合?”
“没错!就是联合!”
邓家家主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们必须联合!不光是我们冀州的世家,我们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一切可以联系的力量!”
他看着刘承,那张被锅底灰抹得黢黑的脸上,勾起一抹森然的笑容。
“刘兄,现在,你我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想办法,挣断这条绳子,活下去!要么,就一起被那个姓韩的,活活玩死!”
内堂的烛火,摇曳不定。
将两人脸上那疯狂而决绝的表情,映照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良久,刘承缓缓站起身,他走到邓家主的面前,伸出了一只微微颤抖的手。
“好!”
“邓老弟!我刘承,就陪你……赌上这全族上下的性命,疯一次!”
两只手,在空中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冰冷,而又充满了鱼死网破的疯狂!
两人重新落座,之前的暴戾与绝望,此刻全都化作了阴冷的算计。
“邓老弟,你说的对。”
刘承率先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那份沉稳之下,是更深的杀意。
“硬碰硬,我们没有胜算。那小杂种最可怕不不仅是他的兵,也是他那‘活菩萨’的名声!”
“没错!”
邓家家主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毒辣。
“他不是要当圣主吗?他不是要当活菩萨吗?那我们就得想个法子,把他从神坛上,狠狠地拽下来!让他这金身,碎个稀巴烂!”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相同的阴狠。
刘承端起一杯新沏的茶,轻轻吹了吹,慢悠悠地问道:“那依邓老弟之见,我们这第一刀,该从何处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