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拉动的声音宛如恶鬼在磨牙,即使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也无法将其完全掩盖。
“放箭!”
随着柳衡一声令下,密集的破甲箭如飞蝗般射向城下的百济军。
刹那间,破空声与惨叫声响成一片。
百济士兵的简陋铠甲根本挡不住锋利的三棱破甲箭,很多人被一箭毙命,有的箭矢甚至直接穿透人体,带起蓬蓬血雾。
雁翎骑在射出第一轮箭雨后,毫不停顿地取出第二支箭,搭箭上弦、抛射而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三轮箭雨过后,百济士兵死伤超过千人,原本就松散的阵型彻底崩溃。
射完三轮箭雨后,所有雁翎骑成员迅速收起破甲弓,齐刷刷地抓起得胜钩上的长枪。
接下来将是骑兵最擅长的冲锋陷阵,说是凿阵或许并不恰当,因为敌人已经溃不成军,根本不需要刻意破阵,只需一番冲阵,便可彻底击垮敌军。
但即便如此,雁翎骑依旧没有丝毫松懈,每个骑兵都面容坚毅,紧握手中长枪,眼神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城墙之上,所有守军目瞪口呆。
就连久经沙场的于廻也是一脸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双方尚未短兵相接,雁翎骑就已经歼灭了上千敌军。
更让他震撼的是,这支三千人的骑兵在高速奔袭中,依然能保持整齐的队形,锋线如同一支标准的箭头,锐利无比,仿佛能撕裂一切阻挡。
这样严整的军容、这样凌厉的攻势,是他从军十余年来从未见过的。
“砰砰砰……”
“嗤嗤嗤……”
三千铁骑如钢铁洪流般碾压而过,百济士兵那脆弱的阵型在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甚至连让骑兵阵型减缓分毫都做不到。
一杆杆长枪宛如毒蛇出洞,精准而狠辣地刺穿百济士兵的身体。那名百济主将更是被柳衡一枪洞穿胸膛,随即被单手高高挑起,悬在半空中。
铁蹄踏碎残肢断臂,长枪撕裂血肉之躯!
“吼……”
百济将领大口喷血,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然而生命正在快速流逝,最终被柳衡狠狠甩了出去。
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可还未起身,就被密林般的马蹄淹没,顷刻间化为一滩模糊的血肉。
这一轮冲锋过后,大地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
粗略估计,至少有两千余名百济士兵倒下,或是被长枪刺死,或是被马蹄踏成肉泥。加上之前的三轮箭雨,短短片刻光景,六千余百济士兵已死伤过半。
然而,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雁翎骑冲至城墙下后,迅捷地一分为二,从两侧兜了一个大圈,再次整齐铺开,碾压回来。
“杀……”
这声暴吼宛如地狱的丧钟,让残存的百济士兵彻底吓破了胆。
面对这道移动的钢铁城墙,他们连抵抗的勇气都已丧失,许多人更是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然而他们并未意识到,这个愚蠢的行为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更惨!
两条腿的人,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很快,他们就被雁翎骑追上。这一次,雁翎骑士兵甚至都无需出枪,直接驱使战马狠狠撞了上去,将成片的百济士兵践踏在马蹄之下。
从城墙上看去,就像一道黑色巨浪在海面上翻滚,那些逃命的百济士兵如同海面上的浮萍,巨浪席卷过后,便什么都不复存在。
这一番冲杀之后,六千余百济士兵已所剩无几,幸存的几百人彻底被吓傻,一个个瘫坐在地,瑟瑟发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衡眼神冰冷如刀,声音中没有丝毫温度,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杀!”
对于这些恩将仇报的畜生,他没有丝毫怜悯,甚至都不屑去抓几个活口来套取情报。
因为纪天禄率领的一千斥候,早在数日前便已抵达辽东半岛,根本不需要通过俘虏获取情报。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彻底宣告结束,一万百济先锋军全军覆没。
战场上尸横遍野,残破百济军旗被踩碎,陷入血泥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敢问于都尉何在?我乃北系军云州都尉,柳衡!”柳衡勒住战马,对着千疮百孔的城门上方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
“在下于廻,柳都尉快进城吧!”于廻激动得声音发颤,扶着城墙大声回应。
这一刻,所有守军都眼眶湿润,不少人更是忍不住热泪滚落,喜极而泣。
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后怕、同袍相救的感动、守住城池的喜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滚烫的热泪。
这一战虽然守住了卑沙城,全歼了百济的一万先锋军,但柳衡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清楚地知道,百济的两万主力最快明日就会赶到,他顾不得让大军休整,立即下令雁翎骑尽快打扫战场,同时抓紧时间修补城墙等防御工事,准备迎接下一场恶战。
好在卑沙城此前囤积了充足的粮草,这倒解决了三千雁翎骑的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在隔海相望的莱州半岛,一万禁军兵分五路,在廖沧横派来的棣州斥候带领下急速行军。
他们必须在中午之前赶到既定地点设伏,时间紧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按照此前掌握的情报,新罗水军每次进入内陆劫掠,都是三日往返。
而且在沿途的落脚点都留有人手,从时间上推算,他们日落之前都会经过几处伏击点。
凌川给他们的命令是必须一战全歼,然后火速赶往莱州的新罗水军驻军地汇合。
同样,凌川也在全力赶路,直奔新罗水军的驻军点而去。
他的路程比禁军要远不少,一路上风尘仆仆,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新罗水军沿途留下的人手都已被棣州斥候一一拔除,但凌川依旧不敢大意。
毕竟,一旦走漏风声,对方立即就可以启动战舰离开,一旦让他们逃到海上,自己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整个计划也将彻底失败。
然而,这一路走来,所有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内心的杀意也越来越浓烈。
一开始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些废弃村庄,百姓们为了躲避战乱,已经集体撤离。
可随着靠近沿海,很多村庄被焚烧成灰烬,到处都能看到被屠杀的百姓尸体。
这样的场景,就算是亲兵队和死字营成员,也感觉内心异常沉重,张破虏这个从未真正见识过战争残酷的少年,更是怒目圆瞪、浑身发抖。
“这些畜生,我一定要把他们杀光!”张破虏怒喝道。
“那就留着力气,一会多杀几个敌人!”凌川平静的声音下是压抑不住的杀意。
他们甚至没时间帮这些百姓掩埋尸体,只能压着怒火赶路。
“这是边军的无能,更是吾辈军人的耻辱!”凌川沉声喝道。
一众棣州军听闻此言,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尽管他们知道凌川不是在说自己,但,那种内疚与罪恶感却一直压在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