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的齿轮印记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突然开始转动。
我从睡梦中痛醒,感觉仿佛有一把微型锯子正在腹腔内切割。蜷缩在床上,我死死咬住被角防止惨叫出声。借着窗外血月的微光,我能看到t恤下腹部的位置有规律地凸起、凹陷,就像皮肤下真的有一个转动的金属齿轮。
更可怕的是,随着每一次剧痛,眼前都会闪过几秒后的画面——韩妍翻身、齐夏惊醒、天花板的灯突然亮起...然后这些画面真的依次发生了。
\"所有人立刻到中央大厅集合。\"白先生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比前几天早了至少两小时,\"第四天游戏即将开始。\"
我勉强爬起来,发现腹部的疼痛已经减轻,但齿轮转动的感觉依然存在。齐夏已经穿戴整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做噩梦了?\"他问,\"刚才在抽搐。\"
\"算是吧。\"我含糊其辞,不敢提及齿轮的事。但当我看向他的左臂时,发现袖子下的皮肤也有不自然的凸起——他的齿轮也在活动。
中央大厅今天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剧场。红色幕布、舞台、观众席,甚至还有聚光灯。唯一不协调的是地面上的排水沟和墙壁上挂着的各种刑具。
白先生站在舞台上,今天换了一身黑色燕尾服,面具换成了半张哭脸半张笑脸。
\"欢迎来到第四天的'人偶剧场'。\"他夸张地鞠躬,\"今天的游戏很简单:表演。你们将分成两组,分别表演我指定的剧目。任何偏离剧本的台词、动作,或者拒绝表演,都将受到惩罚。\"
\"什么剧目?\"楚天秋推了推眼镜,声音比平时更加紧绷。
白先生微笑:\"关于你们自己的故事。\"
幕布缓缓拉开,露出两个小型舞台。每个舞台上都摆着一个木偶,粗略看去,竟与我们每个人的外貌有几分相似。
\"分组已经决定。\"白先生拿出一张纸条,\"A组:齐夏、林郗、苏小雨;b组:楚天秋、赵医生、韩妍。每组十分钟准备时间。\"
韩妍听到分组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而赵医生则皱起眉头看向齐夏,似乎不满这样的安排。
我们被带到后台的各自准备区。A组的剧本封面上写着《异乡人》,b组的是《背叛者》。
\"这不对劲。\"齐夏快速翻阅剧本,眉头越皱越紧,\"太详细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凑过去看,心脏几乎停跳——剧本第一页描述了一个\"从其他世界意外来到终焉之地的年轻人\",这分明是在指我!
\"怎么了?\"齐夏敏锐地注意到我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我努力控制声音不发抖,\"这么私密的内容他们怎么知道的?\"
\"终焉之地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我们。\"齐夏意味深长地说,然后指向苏小雨的台词,\"看这里,她要表演她妹妹死亡的过程。\"
苏小雨已经泪流满面,手指死死攥着剧本边缘:\"这...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没人知道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终焉之地不仅知道我是穿越者,还掌握着每个人内心最痛苦的记忆。这远不止是一场生死游戏,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折磨。
\"时间到!\"白先生的声音响起,\"A组先开始。\"
舞台灯光亮起,刺得我睁不开眼。我们三人被迫站到指定位置,脚下突然弹出金属环扣住了脚踝。
\"《异乡人》,第一幕。\"白先生宣布,\"开始。\"
剧本在我手中自动翻到第一页。我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开始念台词:\"我不属于这里,我从另一个世界来...\"
这句话一出口,腹部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剧痛让我差点跪倒。更可怕的是,舞台背景变成了我原来世界的办公室场景,精确到电脑屏保的每一个像素。
齐夏的台词紧随其后:\"我知道你的秘密,外来者。你的存在破坏了平衡。\"他说这话时眼神复杂地看向我,不知是在表演还是真的在质问。
苏小雨扮演的是一个\"知情的旁观者\",她的台词是:\"我看见过死亡,就像看见过你一样清晰。\"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眼泪不断滴落在舞台上。
随着表演继续,我越来越确信这不是普通的剧本——它在逼迫我们揭露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和秘密。当我念到\"我害怕永远回不去\"这句台词时,舞台地板突然打开,露出下面布满尖刺的深坑。
\"情绪不够真实。\"白先生批评道,\"再来一次,投入更多感情。\"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说出那句台词,这次带着真实的恐惧。腹部的齿轮疯狂转动,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齐夏在深夜翻阅我的物品。这个画面转瞬即逝,但我确信那是即将发生的未来。
第二幕更加残酷。齐夏的剧本要求他重现某个亲人死亡的场景,而他一直声称自己没有任何亲人。当他被迫说出\"哥哥,原谅我\"这句台词时,他的左臂衣袖下渗出鲜血,齿轮印记显然也对他的\"不诚实\"做出了反应。
苏小雨的情况最糟。她必须完整重现妹妹坠楼的场景,包括最后的尖叫声。当她完成表演时,直接昏倒在舞台上,我们脚下的金属环才自动打开。
\"不错的首演。\"白先生鼓掌,\"现在有请b组。\"
b组的表演更加混乱。从第一句台词开始,韩妍就不断出错。当赵医生按照剧本质问她\"为什么要出卖我们\"时,她突然崩溃大喊:\"因为他们答应放我走!\"
刹那间,天花板上降下一个铁笼,将韩妍困在其中。白先生遗憾地摇头:\"偏离剧本。惩罚开始。\"
铁笼内部突然布满尖刺,缓慢但不可阻挡地向中心收缩。韩妍尖叫着试图躲避,但空间越来越小。
\"停下!\"赵医生怒吼,\"这太过分了!\"
\"规则就是规则。\"白先生无动于衷。
就在尖刺即将刺穿韩妍的身体时,楚天秋突然冲向控制台,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铁笼停止收缩,但整个剧场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违规干预!\"白先生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全体惩罚启动!\"
所有灯光变成危险的红色,舞台开始倾斜。我们脚下的地板变得滚烫,墙壁上的刑具自动激活,开始无差别攻击。
\"剧本最后一页!\"齐夏突然大喊,\"快念最后一句台词!\"
我慌忙翻到剧本末尾,看到一行粗体字:\"于是他们明白了真相,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A组三人同时喊出这句话,舞台立刻停止了倾斜。b组也反应过来,跟着喊出他们的结束语。刑具停止攻击,但韩妍的铁笼没有打开——她已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表演结束。\"白先生宣布,声音恢复了平静,\"今天的教训是:有些角色一旦开始扮演,就无法中途退出。\"
他走到韩妍的铁笼前,俯身查看:\"这位演员将退出后续演出。不过别担心,她的...零件还会有其他用途。\"
随着一个响指,铁笼底部打开,韩妍的身体坠入下方的黑暗中。我们只听到一声遥远的、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是齿轮转动的轰鸣。
\"明天同一时间,第五场游戏。\"白先生鞠躬,幕布缓缓闭合。
回到休息区后,没有人说话。苏小雨仍在抽泣,赵医生不停地擦拭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楚天秋呆坐在角落,眼镜片上满是裂痕。
只有齐夏看起来异常冷静。他坐在床边,用一个小工具在墙上刻着什么。我假装休息,偷偷观察,发现他在画一系列齿轮咬合的示意图,旁边标注着时间和人名。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写了一个等式:人类情感+机械规则=?
夜深时,我趁其他人睡着,悄悄检查了韩妍留下的物品。在一个隐藏口袋里,我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找到钟表匠,他能停止齿轮。\"
我刚把纸条藏好,腹部的齿轮突然剧烈震动。我转身,看到齐夏就站在身后,镜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睡不着?\"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嗯。\"我努力保持镇定,\"在想明天的游戏。\"
齐夏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知道终焉之地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死亡游戏,而是它让我们逐渐接受这一切...就像齿轮接受它的转动。\"
他伸出左臂,卷起袖子。齿轮印记现在已经突破皮肤,形成一个微小的金属凸起,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它在改变我们,林郗。不只是身体...还有思想。\"
我想起剧本中那些精准得可怕的细节,想起韩妍的背叛,想起苏小雨被迫重现的创伤...终焉之地确实不只是要我们的命,它在重塑我们的灵魂。
\"你认为...\"我谨慎地问,\"有办法阻止这种变化吗?\"
齐夏的目光落在我藏纸条的口袋上,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有。但需要找到正确的...钟表匠。\"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知道纸条的内容?还是这又是一个试探?
窗外,齿轮转动的声音比前几晚更加响亮、更加规律,仿佛整个终焉之地都在为某个重大时刻做准备。第四天的游戏结束了,但我们失去的远不止一位队友——我们正在失去作为人类的那部分自己。
墙上的血迹在月光下缓缓流动,形成了几个字:五天适应,五天转化。当我眨眼后,字迹又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觉。但我知道,终焉之地正在向我们展示它的真相——十天后,我们将不再是人类,而是变成这座巨大机器中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