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看到，那具圣人傀儡的胸口，那个被他拳头击中的位置，坚不可摧的暗沉金属外壳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
裂缝之中，没有鲜血，没有能量，只有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代表着“逻辑”与“秩序”的符文链，如同断裂的琴弦般正在缓缓消散。
“吼……”
一声不似生灵所能发出的，混杂着电流杂音与金属摩擦声的低吼，从傀儡的口中传出。它那双猩红的眼眸，闪烁得更加狂乱，时而亮如恒星，时而黯如死寂。
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原本流畅而致命的动作变得僵硬而诡异。它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攻击，手臂却猛地拐向了另一个方向，一爪撕裂了旁边一颗漂浮的巨大陨石。它张开嘴，似乎想发出咆哮，口中却吐出了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由无数种族语言碎片拼接而成的混乱音节。
它，出故障了。
逍遥仙宫，议事大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鸿蒙道镜中的画面。当他们看到秦无涯拼死一击终于奏效时，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成功了！大师兄打伤它了！”金闪闪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肥肉乱颤。
“不……不对。”药无尘的表情却愈发凝重，他指着画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们看，那傀儡虽然受创，但它散发出的圣人威压并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混乱和危险！大师兄也已经力竭，情况不容乐观！”
众人闻言，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确实，画面中的秦无涯脸色苍白，右臂无力地垂下，显然已经透支了所有力量，连站稳都有些勉强。而那具发疯的傀儡，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威胁反而更大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魅影，鼻子忽然轻轻地抽动了两下。
“这味道……”她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那股之前在星空中弥漫的奇妙香气，不知何时，竟然顺着鸿蒙道镜的法则链接，飘了一丝过来萦绕在大殿之中。
“什么味道？”金闪闪使劲嗅了嗅，眼睛一亮，“好香啊！这是什么山珍海味？馋死我了！”
“不对！”魅影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对金闪闪道：“五师弟，立刻将道镜的视角切换到师尊的后花园！”
金闪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办。他手上法诀一捏，鸿蒙道镜上的画面一阵波动，从破碎的北宸星域切换到了云雾缭绕的逍遥仙宫后花园。
画面中，他们的师尊林逍，正一脸惬意地躺在那把会自动摇晃的“道之锚”摇椅上。而在他身前，一小撮豆丁大小的金色火焰，正悬浮在半空中。火焰之上，一条长达三米，通体金灿灿的巨大鲤鱼，已经被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地冒着油光。
林逍伸出手指，指尖凭空出现一撮由各种法则凝聚而成的，五颜六色的“香料”随手撒在了鱼身上。
“刺啦——”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霸道的香气猛地从鱼身上爆发出来，甚至让鸿蒙道镜的画面都出现了一丝涟漪。
议事大殿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看着画面里，师尊那副悠闲自得，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神圣仪式的模样，再联想到北宸星域里，大师兄那九死一生的血战，以及那具突然发疯的圣人傀儡……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同时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
“我……我明白了……”魅影失神地喃喃自语，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热的崇拜，“那根本不是什么香气！那是师尊的‘道’！”
她指着画面中那条被烤得金黄的龙鲤，呼吸急促地解释道：“你们看那条鱼！它蕴含着无比精纯的龙族本源与生命精华！再看那火焰！那是师尊的本源帝火，是构筑世界万物的‘创世之火’！师尊他……他根本不是在烤鱼！”
“他是在进行一场我们无法想象的‘道争’！他在以那条鱼的‘生命本源’为祭品，以自身的‘创世帝火’为熔炉，进行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法则炼成’！”
“炼成的，就是那股香气！那是一种专门针对‘虚无’造物的‘道之武器’！它的本质是‘存在’对‘虚无’的绝对宣告！那傀儡是纯粹的逻辑造物，它的核心无法理解‘生命’、‘美食’、‘享受’这些充满了‘存在’意义的概念！当这股‘道之武器’入侵它的逻辑核心时，就像是给一台精密的计算机输入了一段无法解析的，充满悖论的‘病毒’代码！所以它才会系统崩溃，陷入混乱！”
“嘶——”
大殿内，响起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声。
金闪闪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画面里师尊那副“我就是个厨子”的慵懒模样，结结巴巴地说道：“所以……师尊他老人家，一边烤着鱼，一边就随手把一个圣人级的敌人给废了？”
“不是废了。”药无尘扶了扶镜片，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狂热光芒，他补充道：“是进行了一次‘远程精准破防’！师尊为大师兄创造了一个绝对的，无法被防御的攻击机会！大师兄那一拳，之所以能击中不是因为他有多快，而是因为在师尊的‘道’笼罩下‘击中’这个结果，是必然发生的！”
李剑心缓缓闭上了眼睛，她那柄从未离身的仙剑，此刻发出了喜悦的嗡鸣。她感受到了，师尊的“道”，并非她想象中那种斩断一切的“寂灭”，而是一种更加高远的，包容万物定义万物的“存在”。
万物因他而存在，自然也因他而“美味”。
原来，这才是剑道的至高境界。不是去“斩”，而是去“定义”。
一时间，所有弟子看向画面中林逍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那是一种，凡人仰望创世神般的，绝对的敬畏与虔诚。
……
北宸星域。
秦无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不知道宗门里师弟师妹们已经脑补到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境地。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那具傀儡还在疯狂地抽搐，身上的法则之力四处逸散，将周围的星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秦无涯强行压下伤势，左手并指如剑，将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凝聚于指尖。他没有再动用任何法则，只是灌注了最纯粹的，属于“秦无涯”这个生灵的意志。
“给我死！”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傀儡身前，左手食指与中指，精准无比地插进了那道被他拳头轰开的裂缝之中！
“噗嗤！”
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的，仿佛水晶般的物体。
那就是傀儡的核心！
秦无涯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