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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庆熙风云录 > 第165章 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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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确定了菊香的失踪属实后,情绪低落到极点的齐少宣便独自一人,躲到了下沙镇外险峻无人的断崖之上。

崖高风烈,笛声哀恸。

齐少宣宛若一株孤傲的青松,吹奏着竹笛孑立在崖壁之上,他的脚下是万丈深渊,前方是乌云蔽天,而他则是心若刀割、愁肠郁结。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悲凉凄清的笛曲中突然掺杂了一些凌乱的曲调,刺耳的笛音瞬间就冲散了密密笼罩在齐少宣周遭的悲凉之气。

齐少宣心头一动,停止了吹笛,循着久违的、触动齐少宣心弦的“绕梁魔音”,他果然看到了那个令其魂牵梦绕的倩影。

只见萧铃儿轻蹙秀眉,摆弄着竹笛缓步走到齐少宣的身旁,苦着脸抱怨道:“唉,齐大哥,你说说,我怎么就是学不会吹笛子呢?哪怕只有你的一成功力也好呀。”

齐少宣似乎是呆了,他静静地看着萧铃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清冷的眼眸中却逐渐弥漫了丝丝缠绕纠结的情愫。

萧铃儿翘着脚尖与齐少宣并排站在一起,先是仰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西天,而后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万丈深渊,最后深深吸了一口山崖中的凉气,感叹道:“这里呢,风景是不错,就是有点危险,除非有我这样的轻功,不然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话音刚落,萧铃儿忽然故意将自己的左脚伸到了断崖之外,旋即,她的整个身体竟也跟着不由自主往前倾倒。

大惊失色的齐少宣,毫不犹豫地立刻扑身上前就要去抓萧铃儿的手臂,而即将坠往深渊的萧铃儿却猛地一个翻身,踩着崖壁上的一块凸出的石头反拉着齐少宣地的手臂腾挪跃起,翩然而落于断崖下的平坦之处。

“铃儿,你到底在做什么?”甫一站稳,惊魂未定、气急败坏的齐少宣,抬起右手就要给萧铃儿的额头来上一个爆栗。

萧铃儿却也不躲,反而故意仰着头,只用一双明亮纯澈的眸子看着齐少宣,委屈、不安、担忧、关心等等复杂的思绪一时间全都涌现在她的眼中,可是,她却倔强地绷紧了双唇,拼力忍着不让泪水溢出,又拼力展开了一丝笑颜,对齐少宣道:“齐大哥,你终于不叫我‘萧姑娘’了呢。”

萧铃儿的话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齐少宣的心口窝上,疼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下一瞬,他再也忍不住,蓦地伸出双臂将萧铃儿给揽入了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了她。

山风依旧呼啸,乌云仍然蔽日,但是,此时此刻的齐少宣却完全忘记了悲伤、忘记了痛苦、忘记了尘世间所有的哀愁伤悼,只剩下了依偎在他胸前轻轻啜泣的这个令他魂思魄念的女孩。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陷落在齐少宣温暖怀抱中的萧铃儿轻声呢喃道。

齐少宣没问萧铃儿知道什么,只是更加用力地拥住她,两个孤独漂泊的魂灵彼此灼热着对方,柔肠百结中,贪婪地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浮世缱绻,放肆着自己所有的悲喜思恋,泪水纵横间,茫茫天地中,他们仿佛拥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只是,沉浸在彼此拥抱中的齐少宣和萧铃儿谁也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山石后面,站立着一个孤独落寞、惆怅满怀的身影。

云奇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去。无尽的酸涩如虫蚁般迅速啃食、侵蚀着云奇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下山的路并不陡峭,但对于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水的云奇来说,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艰难,那样的疲惫不堪、心力憔悴。

当岳鹏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却围着几张亲切而熟悉的面孔。

“云校尉、萧姑娘、齐公子?唔——”惊喜交加的岳鹏欲挣扎起身,却撕扯到了他胸肋处的伤口,他顿时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萧铃儿连忙上前扶住岳鹏,关心地问他道:“小鹏,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这、这是哪里?我、我不是在做梦吧?”虽然痛感相当清晰,但岳鹏还是觉得眼前的情景太过不真实。

萧铃儿对岳鹏柔声道:“这是下沙镇,昨晚,是我们从河西将军府的府牢内把你救来这里的。你现在,安全了。”

“府牢?”岳鹏的神志有些许的涣散,蓦然间,他惊恐地摸上自己的胸口,痛苦难捱地哭喊道:“他们、他们给我穿上了铁钩子。啊,好痛!好痛啊!”

萧铃儿几番安抚无效后,云奇忽然上前按住了岳鹏四下撕扯的双手,冷着脸大声对他吼道:“岳鹏!你听着,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会帮你去砍了那帮狗杂碎的!”

被云奇一吼,岳鹏竟很快平静了下来。

而对于云奇突如其来的激动,萧铃儿有些愕然,但她却没想太多,只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足够和缓,尝试着问岳鹏道:“小鹏,你知道岳将军在哪里吗?”

“岳将军?义父?”片刻的呆怔后,岳鹏突然紧紧握着拳头,激动不已地对云奇道:“快点,去救将军,云校尉,你快些去救将军!去救他!”

“到何处去救岳将军?”云奇马上问道。

岳鹏愣愣地望着云奇,少顷后,忽然痛哭流涕道:“呜呜呜,没用了,将军死了,他已经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震惊不已。

云奇更是忙不迭地抓着岳鹏的胳膊,追问他道:“你什么意思?岳将军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快说啊!”

“啊、啊、啊——”在云奇的厉声追问下,岳鹏失控般地大叫数声,继而神情惊惧、面色痛苦,不由自主地就打起了摆子。

“云奇,云玄希!”萧铃儿见状,急急唤住了云奇,责备他道:“你莫要这样,小鹏他应当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你若继续如此强逼他,他定会心悸而亡的。”

云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和失态,他咬了咬牙,却终是松开了岳鹏的双手站到了一旁。

萧铃儿上前轻轻拍了拍岳鹏了手臂,待他的情绪有所和缓,又喂他喝了些清水后,才轻声问他道:“小鹏,你能告诉姊姊,岳将军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将军、将军——”岳鹏惶惑不安地喃喃着,突然间看到了萧铃儿戴在头上的素银簪子,眼神恢复了几丝清明的他用颤抖的右手,指着那簪子喊道:“簪子,对,簪子,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拿着一支金簪还有、还有一封血书来找将军,然后将军就随他们走了,带着所有的私兵跟他们走了。两天、两天后西突人就打进来了,他们屠了城,死了、死了好多、好多人。老胡、马哥、钟老大、矮冬瓜还有胖子,弟兄们都被杀了,被杀光了!那帮畜生还把他们的头生生砍了下来,就、就扔在我的脚底下,血,好多好多的血啊!呜呜呜,我没用,我杀不了他们,他们给我插上了大铁钩子,不停地折磨我,他们还说大新朝即将覆灭,将军已经被他们斩杀了,就在西突的鹰嘴崖下,被他们斩杀了!他们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将军是战神,是河西战神,他不可能死,更不可能死在这帮狗娘养的手里!”

岳鹏说着,情绪愈来愈激动,到后来竟然瞪着血红的双眼,支撑着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萧铃儿似被岳鹏的激愤骇到了,失神之下她懵怔地倒退了两步,“啪嗒”一下,竟打翻了手边的瓷碗,她下意识地就要弯腰伸手去抓掉在脚边的瓷片,却被眼疾手快的云奇先齐少宣一步,将她给拉了起来。

齐少宣也察觉到萧铃儿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见云奇拉住了她,便赶紧同崔昊一起俯身安抚住了激动不已的岳鹏。

缓过神来的萧铃儿,感觉自己的心跳遽然加快了许多,她有些心慌地颤着嗓子,试探地问已经平静下来的岳鹏道:“女人、男人、簪子?什么女人和男人,怎样的簪子?”

短暂的回忆后,岳鹏恨恨地开口道:“那个男人叫萧破虏,将军管那个女人叫蒋莲,那支金簪上有一颗红色的猫眼石,就在簪子的顶上,我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那支簪子和那封求救的血书,将军他、他定然不会离开钧城赶赴西突的王庭去救那个簪子的主人,河西卫、河西卫也不会全军覆没,河西三城更不会沦陷!”

再一次的激愤交加后,岳鹏终是气竭般吐血晕倒在了榻上。

“他娘的!”康大勇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跳脚而起,怒不可遏道:“岳将军居然为了一个簪子,就抛弃了数十万河西军民!这真真是、真真是,啊啊啊——”

不知该如何表达愤怒的康大勇竟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刀,狂叫着劈裂了整个房间内唯二完好的两把木杌子。

这时,崔昊却疑惑地看着面露惶然、沉默不语的萧铃儿,带着几分不确定和试探问她道:“萧姑娘,莫非这个萧破虏和蒋莲,你认识?”

听了崔昊的问话,不仅康大勇、薛集等人,就连一直抱着小荷守在门边的衔环,都好奇且专注地望向萧铃儿,等候着她的回答。只有云奇和齐少宣似猜到了什么,默默地退到了萧铃儿的身侧,紧张地看着她。

原本心慌意乱到不知所措的萧铃儿,面对着众人询问、怀疑的眼神之时,却渐渐平静了下来。思量片刻,萧铃儿决定实话实说,于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点头道:“没错,我认识萧破虏,也知道蒋莲是谁。萧破虏是我的一位长辈,蒋莲是我师父南宫班若的贴身侍女,而那支嵌了红宝石的金簪,应当就是我师父的贴身之物。若我猜的没错,我的师父应当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而岳将军正是因为要赶去王庭救我的师父,才会突然离开河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