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响过,公主府的寝殿仍亮着灯。
何辑将刘楚玉抵在鎏金屏风上,吻着她肩头未愈的咬痕:“殿下白日里不是挺能耐?”指尖划过她腰间淤青,“怎么现在抖得这么厉害?”
“……慧景……”刘楚玉攀着他臂膀的指尖收紧,丹蔻陷入肌理,清冷的眸子水光潋滟,“等等……别来了……”
何辑动作一顿——
掌下的肌肤冰凉湿滑,竟是一身冷汗。
低头却见她瞳孔涣散,分明是魇住了。
梦里血海翻涌。
“阿姐……阿姐……”
孩童撒娇般甜腻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
刘楚玉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竟站在重华宫里——
这里本该是刘彧的寝宫,此刻却铺满了黏稠的血浆。
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到她脚边。
“阿姐怎么不抱抱我?”刘子业七窍流血的头颅咧开嘴笑,断颈处拖着长满蛆虫的腐肉,“你看,他们把朕的龙袍都弄脏了……”
说着,突然用牙齿咬住她裙角,“阿姐,朕好痛啊!好痛啊!骨头都被野狼啃光了……阿姐为何不救我?”
“别这样,阿业,别吓我!” 刘楚玉踉跄着后退,却撞上一具冰冷的身体。
“阿玉……”溪诏从背后环住她,腐烂的下巴搁在她肩头,“你摸摸……”他抓着她的手按进自己空洞的胸腔,“他们把我的心脏……捏碎了……”
腐烂的手指冷不丁抚上刘楚玉的脸,“你闻闻……是不是臭了?”
刘楚玉盯着那团碎肉在溪诏掌心诡异地蠕动,竟渐渐化成一碗黏稠的杏酪,蛆虫在琥珀色的浆液里翻滚。
然后,刘彧肥胖的脸猛地从黑暗中浮现,三层下巴抖动着凑近:“侄女最爱的杏酪。”他舀起一勺混着尸虫的浆液,“来,皇叔喂你。”
“滚开!”刘楚玉拼命后仰,后脑勺却撞上冰冷的龙椅扶手,不知何时已被绑在御座上。
甜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铁勺撬开她牙关,蛆虫顺着喉咙爬下去的触感无比清晰。
刘彧的狂笑震得她耳膜生疼:“好喝吗?这是用溪诏心尖肉熬的……下一个就轮到何辑!”
“噗——”
刘楚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却见那血里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白虫。
刘彧狰狞的脸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刘子业腐烂的笑颜:“阿姐……轮到你了……”
“啊!!!”
她猛地惊醒,正对上何辑猩红的眼。
不知怎的她正被何辑掐着腰按在地上。冰凉的月光照见两人交叠的身影,也照见她唇边不知何时咬出的血痕。
他掐着她下巴逼视:“又梦到他们了?”声音温柔得可怕,“不如臣帮殿下分分心……”
他抱着她走向床榻,幔帐轰然垂落,他咬着她耳垂呢喃:“殿下梦里喊了十三声“阿业”,七声“溪诏”,却一声都没唤臣。臣要殿下记住,现在是谁在弄疼你。”
语毕,他又在她身上驰骋起来……
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火烛,迟早要烧了这吃人的皇宫。
………………
“陛下三思啊!”墨九跪在御书房,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何辑若与北魏联姻,后果不堪设想。”
刘彧猛地掷下朱笔,墨汁溅在沈曦昨日进献的《边境互市条约》上。他盯着条约末尾鲜红的“昌黎王印”,忽然冷笑:“拟旨……”
圣旨颁下的当日,建康城的茶楼酒肆便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何大人要娶北魏公主了!”西市茶摊上,卖胡饼的老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昨儿个礼部连夜赶制聘书呢!”
隔壁绸缎庄的老板娘啐了一口:“可怜长公主,前些日子还被那北魏使臣当众轻薄,转眼情郎又要娶别人……”
她故意抖开一匹大红锦缎,“您瞧,这是何府刚订的喜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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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啊!”茶馆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个倒贴都没人要的。”
“嘘,小心祸从口出,据说公主府这几日摔碎的药碗都能堆成山了!公主整日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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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世道,哪怕是公主,也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妓院里,卖唱的歌女拨断了弦,引得满座唏嘘。
原本还在说笑的茶客们一时安静下来。
华清宫的竹帘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刘楚玉指尖的白子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未落。
“陛下既已下旨赐婚,王爷还担心什么?“她淡笑,棋子“嗒”地截断黑龙气脉。
沈曦摩挲着黑玉棋子:“殿下倒是沉得住气。”
目光扫过她脖颈未消的红痕,“何大人昨夜……没闹脾气?”
“闹了……又何止昨夜……”刘楚玉指尖抚过自己脖颈,笑得像只餍足的猫,“可这不是出自王爷之手吗?”
沈曦喉结微动,眼神飘忽道:“殿下说笑,”黑曜石般的眸子暗了几分,“本王哪有这个能耐。”
“哼!王爷过谦,您的能耐大着呢!将军。”
白子落下,三枚黑棋被扫出局。
刘楚玉托腮看他:“王爷心不在焉啊!\"
沈曦眸色骤然一暗:“殿下莫要这般看着本王。“黑玉棋子在指间转出寒光,“本王会多想。”
“哦?”她指尖轻点棋盘,“王爷怎么个多想法?”
“比如……”他猝不及防俯身,玄色衣袖扫乱棋局,戏谑道:“本王不介意与普蛮同日嫁娶。”
刘楚玉先是一怔,随即笑出声来:“王爷说笑了,您这般谪仙之人,怎么会看上我?”
她随手拨弄着被弄乱的棋子,“您想娶的,怕不是本宫这副皮囊吧?难不成想要这刘宋的天下?”
沈曦凝视她良久,忽地也笑了:“殿下到底不是寻常女子。满城都在传殿下以泪洗面,你倒能笑得开心。”
“让他们说去,本宫还怕他们不说。”她猛地倾身,红唇几乎贴上沈曦耳廓,“本宫越狼狈……”
“刘彧越放心?”沈曦顺势扣住她手腕,却在触到脉搏时眯起眼——
这心跳平稳得根本不像失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