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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身躯不足以支撑我的逃亡。

生母坦白的突然。

谁都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那时养母抱着那具尸体,双目赤红,指尖发抖。

她明明是为了保护她唯一的孩子筹谋到现在。

但最终,也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我走过去。

我知道我不该过去,可我还是过去了。

我在赌。

赌养母心中有一点对我的温情,像生母对那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的爱。

“你还有我。”

我这样对养母说:

“我同样是你的孩子,会陪伴您一生。”

养母猛地抬起头。

她终于丢下那具尸体,死死扼住我的脖颈。

“你是故意的。”

养母喃喃:“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明知道小韩才是我的女儿!你这个冒牌货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不是你我的女儿就不会死!不是你我的女儿才不会死!”

养母歇斯底里。

她甚至拿出枪,对准我的心脏,要动手杀我。

我没有躲。

我想看,那发子弹最终是否会射出来。

——没有犹豫。

如果不是我的亲信将我扑倒,我当天就会死。

后来我们逃了出去。

九死一生,养母的枪里正好没了第二颗子弹,又正逢手下混乱中不知道该不该对我这个前少爷动手。

但幸运女神并非一直降临。

亲信被杀,我跌入悬崖,直接昏迷。

我想我会死。

我的意志挣扎过,思考过要不要求生。

但没有心气。

我天生体弱,从出生开始就总待病房,和这个世界几乎没有联系。

生也好死也罢。

于我而言,这世界本身就毫无意义。

可是夕阳落下。

本不该有人来的礁石下,一道清瘦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向我。

是死神吗?

我睁开眼。

抬眸,看见的并非死神。

是他。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的确是他,本该死去的他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我的眼神陌生,像是并不认识我。

我不知道他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他的手腕脚腕都有伤,一张脸满是淤青。

他看了我一眼。

转身,准备离开,又像是没看到我。

我原本已经有死志。

如果他不来,如果我没看到他,我本可以就这样死去。

但他偏偏来了。

我握紧地上的碎石,颤抖着,看着用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的手道:

“卿啾。”

他脚步一顿,不再向前,回头看我。

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些。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已经昏迷。

……

遇见他之前我饿了许多天。

嗓子里全是血,第二日便磨损到说不出任何话。

他又一次救下我。

礁石下成为我们的见面基地,他总会带来些吃的来看我。

残羹剩饭,干瘪的果实…

唯一能入口的只有凉水。

我扯唇,笑他,离了我竟然过得这么惨。

早知道这样……

我没了声音。

没有早知道,养母正将我视为弃子追杀我,就算他没有假死离开我们大概只会一起死。

太多负面情绪将我压垮。

我闭上眼。

想起生母指向我的手,想起养母指向我的枪。

我感到痛苦。

窒息般的痛苦,比坠入冰水中的感觉更为压抑。

我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直到卿啾出现,握着我的手很小声地同我说话。

“你一定要快点醒来。”

他顿了顿,用很轻的,带着点茫然的语调继续。

“你醒了,我才能快些去见他。”

他说得话我没听清。

我只知道他握着我的手很热,融化我身上的痛苦,让我找到最后唯一能存活的意义。

卿啾。

我闭着眼,在心中,一字一顿对他道:

“是你先救我的。”

傅渊本该死去。

可卿啾救起了傅渊,傅渊的命因卿啾延续,那么傅渊剩下的人生都属于卿啾。

你要对我负责。

卿啾,你明明不能喜欢我以外的人。

……

我的伤很重,身上总有血腥味,大概是伤到了内脏。

久病不愈多半是因为他。

我不懂他想我活还是死。

他明明看起来很关心我,很想让我的嗓音恢复,却总找来一堆烂草烂叶给我吃。

——我怪不了他。

每次见我,他身上的伤都会重一些,血腥味越来越浓。

几乎能和我比拟。

等我的手能动些,我在地上写,我需要医生。

他沉默了一会儿。

第二天放下多了些的食物,说应该能找到。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我隐隐有不安的感觉,我想去找他,却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食物越来越少,我撑过十四天,在第十五天晕厥。

醒来的地方不是地狱。

父亲的死对头找到我,要我回去对付我的养母。

父亲死得突然。

养母失去唯一血脉,每天发疯,以杀人为乐。曾经被她拉拢的人,渐渐也都受够了她。

而父亲亲信不少,只是群龙无首,没一个领头羊。

“你要我做什么?”

我放下药碗,用粗粝的声音,平静地问男人。

男人笑得从容。

“我不打算把势力交给你。”

——我只是个傀儡,父亲的死对头在父亲生前就和他作对,父亲死后更是想直接吞了他的势力。

商议时一群人拿枪对着我。

我讨厌被威胁,如果是之前,我会自己杀死自己。

可现在不行。

他下落不明,至少我该找到他。

我闭上眼睛许久。

再开口时,嗓音比刚刚更沙哑。

“我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找一个人。”

……

男人带我杀了回去,他姓杜,手下人都叫他杜老大。

养母并未抵抗太久。

一个失去女儿的疯女人,没了原先风情万种的从容,又每天一言不合虐杀手下。

底下人情况一不对就跑。

杜老大的势力在暗,父亲的势力在明,困住养母只花了三天不到的时间。

当晚去找他的人也来了。

但我等的好消息没有,来的只有坏消息。

“你要找的那个人……”

“大概已经不在人世。”

我脑中的一根弦猛然崩断,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逼他重新说。

男人被我吓得尿裤子,直到我被拽开,才大着胆子开口。

“收留那个人的人家大概是人贩子,不久前一户富商找到那户人家,再然后所有人都不见了。”

我去那里看过一眼。

人去楼空,里面甚至没剩下一点有关他的东西。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信他死了,我走出去,想去找他。

杜老大拦下我。

总是含笑的眸光冷若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大脑冷静下来。

终于想起我现在只是傀儡,而不是原先可以为所欲为的小少爷。

……

杜老大之前没少在我父亲手下吃瘪,现在我父亲死了,他便拿我开刀。

他假惺惺地说我们是合作伙伴,然后把我送去夜总会。

那年我多大?

记不清了,他离开后我对时间的印象变得很模糊。

总有上年纪的富商富太喜欢年轻躯体。

我穿着半透明的衬衫。

坐在沙发中央,感受一只只苍老,干枯的像树皮一样的手在我身上游走着…

令人作呕。

我似乎有了洁癖,洗澡的时间越来越长,指甲抓过后背苍白的肌肤。

血和水一起流进下水道。

……

养母憎恶我,直到被关押,她都还不忘诅咒我趁早下地狱去陪她的女儿。

但也是养母成就了我。

我年幼时,养母常带着人在我房间私会,我对笼络人的话术了如指掌。

话语的蛊惑,身体的诱惑,药物的控制。

养母以前负责走私药物。

我知道她藏有一批药,是她时常用的,能让人血液对他人产生吸引力的怪香。

那种药用多了会短寿。

养母每次只敢用一点,我却不要命般,任由药物和我的血流淌在一起。

我不许他死掉。

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可他轻飘飘的走了,只留我一个人痛苦。

这怎么可以?

我的演技越来越好,我操控人的手段越来越熟练,那些想利用我的人最后都成了趴在我脚边的狗或枪下的亡魂。

曾有一个富商扇歪我的脸,只因我没有对他笑。

后来,富商跪在我脚边,只想求我的一点血液。

我当然不可能满足。

我只爱看别人痛苦,最好在痛苦中死去,这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那些靠控制和掠夺来的势力越滚越大。

最终在某一年。

杜老大的头,被我砍下喂狗。

这里成了我的一言堂。

我终于能够随心所欲,用尽一切,去寻找他的下落。

找是找到了。

如我所想,他过得并不好,是苍白凄惨的模样。

我起初本该是想笑的。

他抛弃了我,辜负我的爱意,毅然决然地选择别人。

多惨都是正常的。

可我笑不出来,我想,他对我总是有些特殊的。

无数个日日夜夜。

我总梦到游走在我身体每一寸的手,梦到虚情假意的笑,梦到死在我枪下的人看我时愤怒的表情。

我需要一份真挚的感情。

像他当初对那个人一样,我要他唯爱我,最好是彻底忘不掉我。

我跟了他一段时间。

他好像忘了我,见我时总频频躲着,骂我跟踪狂。

但总归那个人不见了。

我想,终有一天,他会只记住我。

那一天很快来了。

他被绑架,千钧一发之际,是我去救的他。

那个人可没过来。

我仰头看他,视线逐渐模糊,但我却没有丝毫惧意。

他救下我害我记得他一辈子。

那我便要救下他,让他也记得我一辈子。

我是那样的偏执。

又那样卑劣。

我不要像父亲的情人那样争夺一份随时会变的爱,我要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而他正好有。

偏执的人总会被偏执所吸引。

我对他的执着,是因为他救我时的坚定,和对他人同样的执着。

我们明明最适配。

像两个钩子,钩在一起就不会分开。

偏偏他被别的狐狸精给勾走。

算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想,今天过后,你一定会记住我吧?

我可是为你而死的人。

我闭上眼。

灵魂飘在空中,我见他的确抱着我的尸体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另一个人出现。

我大概到死都忘不了那双眼睛。

——秦淮渝。

他叫这个名字吗?他有母亲不是吗?他有的东西远比我有的不是吗?

为什么还要抢夺那份我可能仅有的爱意?

我又去看他。

看他忘了我,忘了因他而死的我。

怎么能这样呢?

时隔多年,我又一次想起养母的教诲。

——人在想得到想要的东西时是可以不惜代价的。

就算那样东西坏掉,就算那样东西变得面目全非。

我也一定要得到。

因为那是我仅有的,唯一想要的东西。

……

……

……

只是一场梦。

我愣在原地,因那梦的真实愣了一瞬。

我看向对面。

【许澄】,【裴璟】。

现在是梦里我死亡的半年前,他们找到我,说那个梦是预知梦。

“你想要卿啾不是吗?”

许澄和我商量,“和我们合作,我会帮你留下他。”

我又想起那个梦。

我是一无所有的人,我被迫留在这世上,是因为他救了我三次。

一次是跳水救我。

一次是崖下救我。

一次是这些年以他为动力驱使我活下去。

从遇见他开始,我活着的每一秒都与他息息相关。

他怎么能抛下我呢?

我答应了提议,利用他的信任,将命案都栽赃给那个我讨厌的家伙。

我讨厌的家伙死了。

没了碍眼的人,我想他终于能来和我在一起。

可很快他也死了。

我收拾了那两个骗子,站在他的尸体前,心想养母说得不对。

喜欢的东西不是毁掉就能留下的。

就像年幼时母亲摔碎的钻石,碎裂的钻石就算留下也无法佩戴。

死去的他就算在我身边也不属于我。

可为什么要死呢?

我蹲在他身边,握住他已经苍白冰凉的手,内心满是不解。

那个人真的就有那么好吗?

我真的就比不过秦淮渝,一点都比不过吗?

我突然想起和我同天生的姐姐。

那个我了解甚少,却同时占据生母和养母爱的人。

难道我真的比不过她吗?

秦淮渝让我想起她。

太多执念堆积在一起,最终全部汇聚在卿啾身上。

或许这也只是个梦。

我将枪对准自己,淡定地按下。

——等梦醒了。

——请让我早点见到你,我要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