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钟老太照旧起得很早。
她想早点去把离婚这事儿办了才心安。
更何况还要去镇上找房子,今儿银花应该还要回门。
一堆事儿呢。
可昨晚上钱瑞生被半夜惊魂,后面一直折腾,直到天快亮才睡去,这时候哪里会醒?
钟老太才不会惯着他。
洗漱过后,直接上前去拍门。
久拍,里面也没动静,她恼了:“钱瑞生,你赶紧起来,咱们今儿还要去离婚,你别他妈的装龟孙子……这都太阳晒屁股了,你还不起来,缩在屋子里,像个大老爷们儿?你别以为你昨天发了那誓,就真当自己是那阉货了……”
“砰”一声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钟老太子了然一笑,继续道:“再不起,我就直接让人拆了屋子……”
没多大会儿,钱瑞生顶着一对黑眼圈,骂骂咧咧地出来了:“姓钟的,你就非得这么折腾人是吧?离离离,马上去离。我巴不得赶紧离了娶淑珍回来……”
钱瑞生一边说一边拿眼偷偷瞄钟老太。
见钟老太神色不动,悻悻地收回眼神。
其实,他并不想离婚的。
钱瑞生觉得,现在这样,哪怕钟夏时不时吵吵闹闹,也比离了婚好。
最起码,他回来了,还能有现成的饭吃。哪怕钟夏不做,还有大儿媳做,还有女儿做……
这些日子,他时不时去伺候林淑珍。
虽然林淑珍会哄他,哄得他心甘情愿做那些,可这……一回两回新鲜还好,时间久了,人都会累。他也不例外。
天天给别人做饭,还要被挑刺……
哪里有在家里好?
如果离了婚,他都不敢想,这要是天天让他做饭,这日子怎么过……
还有卫生这些……
不仅这些,还有上工。以前都是钟夏带着儿子儿媳日日赶工分的。
他的工作前些日子就被通知强行休假了,也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林淑珍的已经确定要离职,她又怀了孕,工分肯定不能挣了。
这以后,等于家里的重担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还好,两个儿子再加上建军,三个儿子一个儿媳,也应该不至于很惨……
钱瑞生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磨磨蹭蹭的洗漱完,钱瑞生当即被钟老太拽着就往外走。
同去的还有银桃。
银桃经历过昨晚上的事,实在是怕她妈心里太恨,这万一离婚时出了啥事儿,忍不住跟把她爹怎么着了……那她妈后半辈子不是完了?不行,可不能为了这么个渣男就毁了自己。
她必须一跟到底。
还好,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今儿给钟老太办理手续的又是之前那位给银花办手续的同志。
她一看见钟老太立即扬起笑脸:“哎,大姐,您来了?这都许久没来了……”
话说到一半,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办离婚手续的地儿,又不是卖大白菜的……
这谁家好人一天到晚的离婚的?
工作人员板起脸,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大姐,您今儿这过来是?”
钟老太朝她笑笑:“离婚啊……”
她将自己的证件都递了过去,指了指钱瑞生。
工作人员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突然一把拽住钟老太,将她拉得近前几分,悄声问:“你家暴他了?”
实在是钱瑞生脸上的伤也太明显了。
那抓痕……那青紫……
钟老太一本正经地道:“他背着我养了个小三儿养了二十多年,还把他和小三儿的儿子换到我跟前,让我当成亲儿子养。你觉得这样的话,我打他打重了?”
工作人员一脸嫌恶地看着钱瑞生。
自从上回误解过钟老太后,这个工作人员对钟老太的印象那叫一个好。
今儿看她过来,钱瑞生又是一脸不情愿一脸青肿,还以为她逼着人离婚的呢。但是想起前车之鉴,还是先问了问,怕被打脸。
还好是问了。
这会儿心里有了底,工作人员更不客气了:“看不出来啊,人模人样的,却净做些猪狗不如的事儿……”
钱瑞生在看见钟老太和那工作人员蛐蛐的时候就知道不好。
果然……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衬上脸上的青紫,显得更加精彩。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举报你……”
工作人员嫌恶地皱了皱眉,一扔东西:“举报啊,你现在就去,赶紧的,趁热乎的。自己做出了那种恶心事儿来,转头控诉别人恶心了。这就跟你自己拉了一泡屎,回头还不准人说屎臭……”
工作人员声音很大。
其他的人听了这话,都看了过来。
时不时发出嗤笑声……
钱瑞生被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钟老太看够了戏,这才提醒工作人员:“赶紧的先帮咱们把手续办了。我现在多一秒钟和他做夫妻都觉得恶心……”
工作人员心领神会地朝她笑笑,这才抓紧了手上的动作。
没两分钟,手续就办妥了。
钟老太看着新出炉的离婚证件,长吁一口气。
只觉得浑身一松。
全身从上到下,说不出来的轻松。
她和工作人员道过谢,看也没看钱瑞生一眼,拉着银桃转身就走。
来的时候是骑了两辆自行车。
这回,钟老太直接让银桃骑另一辆。
两人各骑一辆,转身就走。
完全无视身抂钱瑞生一边跑一边喊的叫声:“哎哎哎……车车车……给我留一辆啊……姓钟的,你别做得太过分……”
钟老太和银桃两人下意识地骑得更快了。
直到再也听不见钱瑞生的声音,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银桃大口喘粗气,还有些忐忑:“妈,咱们这样……好吗?”
钟老太哼笑一声:“有什么不好的?这里走回去又不远,也就十多公里。他腿断了是吧?不能走了是吧?”
银桃嘿嘿一笑:“我也觉得。妈,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钟老太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大手一挥:“走,咱俩去找房子。”
“找房子干嘛?”
“住啊,这离了婚,我可不想再天天看见钱瑞生那个碍眼的。再说,可能过不了多久,姓林的就搬进去了。到时候咱们住一个屋檐下,你不恶心?”
这倒也是。
钟老太接着道:“在镇上租个小院子,到时候等你上完学,你去哪儿上大学,妈就跟着你去。”
况且,镇上再怎么着也方便些,不管是银花生孩子,还是去找老二。
对,哪怕钱瑞生发了那样的毒誓,她也不信老二真的不知所踪了的。
她要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