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带着明显的玩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陆优微微蹙眉,正色道:“傅铭渊,别开这种玩笑。”
傅铭渊立刻举手做投降状,笑容依旧温和:“好好好,不开玩笑,说正经的,看你心情不好,待会儿要是没事,一起吃个晚饭?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日料,味道很不错。”
陆优下意识就想拒绝,和前任单独吃饭,还是在眼下这个敏感时期,实在不合适。
“不了,我……”
“别急着拒绝嘛。”
傅铭渊打断她,语气变得正经了些,“我记得你们玉家最近不是想拓展海外的珠宝原材料渠道吗?巧了,我晚上约的朋友,正好是做这块的,一起吃个饭,就当给你介绍点人脉,散散心,不谈别的,怎么样?”
拓展业务……
这确实戳中了陆优的事业心。
玉家产业目前由她主要负责,寻找稳定的原材料渠道是她近期工作的重点之一。
她犹豫了。
一方面觉得应该和傅铭渊保持距离,另一方面,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看着陆优犹豫的神色,傅铭渊趁热打铁:“就当是普通的朋友聚会,商业应酬,我你还信不过吗?”
陆优点了点头:“好吧。”
……
日料店环境清雅隐秘,傅铭渊很会调动气氛,加上他那位做原材料生意的朋友也确实健谈。
陆优和对方席间聊起行业动态,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几杯清酒下肚,陆优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郁闷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暂时抛开了那些烦心的家事,投入到聚会中。
傅铭渊体贴周到,风趣幽默,恰到好处地恭维和关心。
陆优在程昼那里受尽了冷遇和冲突,现在感受到了一种久违被重视的轻松。
她喝得比平时多了些,脸颊绯红,眼神也带了些迷离。
酒意上头,人的理智便容易松懈。
不知怎的,话题又绕回了感情生活。
或许是傅铭渊那句“早知道嫁给我”的玩笑话在她心里留下了涟漪,又或许是酒精放大了她的委屈。
陆优握着酒杯,带着几分醉意,嗤笑一声,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气话。
“真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真不如嫁给你算了,至少清静……”
这话一说出来,傅铭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而他那位朋友则露出了然又略带尴尬的笑容。
这话,在当时的气氛下,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暧昧的抱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个圈子里。
这场饭局上的醉话,很快就通过傅铭渊那位朋友,辗转传到了程昼一个交情不错的发小耳朵里。
那发小一听,这还了得,立刻一个电话打给了程昼,语气带着愤愤不平:“程昼!你还在为那个女人要死要活?人家可快活得很!昨晚跟傅家那小子吃饭,喝多了亲口说的,后悔嫁给你了,早知道就嫁给傅铭渊了!”
电话这头,程昼正对着那份离婚申请回执发呆。
听到发小的话,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
程昼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听发小添油加醋地说完,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程昼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坐了整整一夜,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发小说的那些话,
还有陆优在百日宴上那句再想想。
原来,再想想不是需要想好和他的未来,而是在比较他和别的男人孰优孰劣。
原来,她早就后悔了。
那他所有的痛苦挣扎,在她看来,是不是都像一场可笑的自作多情?
天光微亮时,程昼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眼底一片死败。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也好,这样也好。
至少,他不用再摇摆不定,不用再心存幻想了。
程昼拿起手机,给律师发了条信息,询问离婚冷静期结束后最快何时能办理正式手续。
然后,他起身走进浴室,用冰冷的水冲刷着脸,试图洗去一夜的疲惫。
他下定决心了,这婚,必须离。
另一边,
陆优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头痛欲裂。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是简洁现代的装修风格,不是她的公寓,也不是酒店。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
“醒了?”傅铭渊端着杯温水走进来,穿着家居服,笑容温和,“昨晚你喝多了,我问你地址你也说不清楚,只好先把你带回我这边了,放心,你睡客房,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陆优松了口气,但随即涌上的是尴尬和懊恼。
她怎么会醉到不省人事,还住到了傅铭渊家里?这要是传出去……
陆优连忙下床,接过水杯道谢,语气疏离:“谢谢,麻烦你了,我该走了。”
“不急,吃完早餐我送你。”
傅铭渊看着她匆忙想要划清界限的样子,笑了笑,状似无意地提起,“不过优优,你昨晚说的话还记得吗?”
陆优动作一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我说什么了?”
“你说后悔嫁给程昼了,早知道……”傅铭渊恰到好处地停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陆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些醉话,但具体内容模糊不清,被傅铭渊这么一提醒,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陆优立刻打断他,语气急促而肯定:“我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不能当真!傅铭渊,昨晚谢谢你照顾,但我真的该走了,公司还有事。”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拒绝了傅铭渊送她的提议,自己叫了车离开。
坐在车上,陆优心乱如麻。
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虽然是气话,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
她不敢深想。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她拖着疲惫又懊恼的身体回到自己公寓楼下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车边的男人。
程昼。
他是来拿他之前落在这里的一些文件和私人物品的,看到陆优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是结了冰。
陆优心里有鬼,看到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发制人地嘲讽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程昼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又讽刺:“拿我的东西。放心,拿完就走,不碍你的眼。”
他顿了顿,看着陆优略显凌乱的头发和带着宿醉疲惫的脸,语气里的寒意更甚。
“看来昨晚玩得很开心?宿醉的滋味不错吧?”
陆优被他话语里的讽刺刺伤,又因为昨晚的事心虚,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我跟谁吃饭,玩得开不开心,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程昼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了一夜的失望终于爆发出来,“所以我活该像个傻子一样,还在想着怎么挽回,怎么跟你道歉,甚至想着要不要去说服我妈接受领养!”
“而你呢?陆大小姐转头就跟老相好喝酒诉苦,后悔嫁给我了?是不是在他眼里,我就那么不堪?那么比不上他傅铭渊?”
“你胡说什么!”陆优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反驳,“是!我是跟他吃饭了!那又怎么样?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家里一堆破事,还有个整天逼生孩子的妈!”
“至少他懂得尊重人,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就是觉得他比你好怎么了?”
最后这句甩出来的气话,狠狠扎进了程昼的心脏。
他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被亲口彻底否定。
他看着他,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
傅铭渊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要彻底拉开彼此的距离,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疲惫。
“行,陆优,你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道:“一个月后,离婚冷静期结束,我会准时到,祝你幸福。”
说完,他不再看一眼,转身拉开车门。
车子绝尘而去,没有一丝留恋。
陆优僵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刚才争吵时的怒火和口不择言迅速褪去,巨大的恐慌和后悔涌上心头。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气疯了,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陆优的眼泪毫无预兆汹涌出来,蹲下身,在公寓楼下空旷的停车场里失声痛哭。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好像真的被她亲手彻底打碎了,再也拼不回来了。
……
傅铭渊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那次饭局后,他又几次三番地联系陆优,约她见面,语气依旧温和体贴,
但陆优经历了上次的尴尬和与程昼那场毁灭性的争吵后,对此已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要么不接电话,要么就以工作忙为借口直接推掉。
这天,傅铭渊甚至直接找到了陆优的公司楼下。
陆优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他倚在车边的身影,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正准备让助理下去打发他走。
商芜却正好来找她商量一个新合作项目的事宜,在门口与傅铭渊撞了个正着。
傅铭渊见到商芜,倒是很客气地打了招呼:“陆夫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