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暴喝,如同困兽的怒吼,从朱启明的喉咙里炸开!
他情急之下,最熟悉的草莽口吻脱口而出,瞬间震住了帐内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也震住了帐外那几个魂不附体的亲信。
完了!
全完了!
最糟糕的局面!
秘密以最不堪的方式暴露,还夹着两个女人的战火!
他必须立刻控制,否则全盘皆输!
朱启明迎着王翠娥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张嫣冰冷的审视,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焦灼和疲惫瞬间被一种豁出去的沉重威压所取代。
他缓缓扫视着帐内帐外那几张惊骇欲绝的脸,声音嘶哑,却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惊雷。
“王翠娥!钟吉祥!李大眼!你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他猛地一顿,目光最终死死锁在王翠娥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她骂得对!”
“老子……朕!”
“朕,就是朱由校!大明朝那个‘死了’两年的天启皇帝!”
“朕”字出口,石破天惊!
王翠娥身体剧烈地一晃,像是被人用攻城锤狠狠砸在了胸口,整个人都懵了,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将军……是皇帝?!
这个认知,像一道九天神雷,瞬间将她的世界劈得粉碎,连灰都不剩。
帐外,钟吉祥和李大眼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陛……陛下?!
将军是皇帝?!
那个死了两年的皇帝?!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让他们连呼吸都忘了,只是本能地磕头,牙齿打着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启明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他的全部心神都在王翠娥身上。他看着她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空洞和破碎的眼睛,心如刀绞。
他必须解释!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解释!
“当年,在宫里,那帮没卵蛋的阉货,还有朝廷那群只会放屁的酸子,把朕当成个傀儡木偶!”
他的声音粗粝,充满了压抑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朕活得比他妈的一条狗都不如!”
“‘死’一次,是朕唯一能逃出来,能重新喘口气的法子!”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王翠娥,看着跪在地上的钟吉祥和李大眼。
“朕这两年,带着你们,在刀口上舔血,在死人堆里打滚!不是为了占山为王,快活逍遥!”
“是为了攒够本钱!是为了杀回京城,干翻那些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是为了给咱们大明,给天底下快活不下去的百姓,挣出一条活路来!”
他几乎是在嘶吼,声音里充满了不被理解的痛苦和一种绝望的恳求。
他猛地转向王翠E,目光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歉意、沉重,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瞒着你们,是朕……对不住你们!”
“但这事儿,一旦捅出去,就是天塌地陷!咱们所有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翠娥,吉祥,大眼!”
他死死地盯着他们,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两年,朕……把你们当成能把后背交出去的兄弟!当成自己人!”
“今天这事儿,你们给朕烂在肚子里!再信朕这一回!”
“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这番话,是掏心窝子的剖白,是帝王的命令,也是一个男人最无力的恳求。
钟吉祥和李大眼已经彻底被吓傻了,只是本能地疯狂磕头,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陛……陛下!俺们听陛下的!俺们啥也不知道!啥也没听见!”
他们虽然脑子乱成一团,但看着王翠娥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揪疼,偷偷瞄着她,满是担忧。
王翠娥没有哭。
巨大的身份鸿沟,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瞬间将她和他隔开。
土匪婆娘和皇帝?
她想起自己曾经大胆的亲吻,想起那些没规矩的玩笑,想起自己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在“皇帝”这个名头面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被最信任的人,用一张假脸,瞒了整整一年。
张嫣那句“红颜知己”的讽刺,像一把淬了毒的刀,一遍遍地在她心上剐着。
还有他那句“把你们当兄弟”……
兄弟?
王翠娥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到了骨头缝里。
信任?
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
皇帝的威严,皇后的压迫,被当成“外人”和“笑话”的耻辱,还有那份被彻底踩进泥里的感情……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狠狠地剜了朱启明一眼。
那眼神里,再没有往日的依赖和情愫,只剩下被彻底背叛后的绝望,和一种野狼般的倔强与受伤。
她一言不发。
猛地转身,撞开还在发懵的钟吉祥,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母豹,带着一身的伤,冲出了帅帐。
她甚至没有捡起掉在地上的刀。
那决绝的背影,瞬间消失在营地的阴影里,带着一股恩断义绝的冰冷。
“翠娥!”
朱启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心像被那道背影狠狠捅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想追,脚下却像灌了铅,重于千钧。
身后,张嫣那如芒在背的目光,和刚刚揭开的、沉重如山的身份,让他寸步难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拳头死死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呵……”
一声冰冷的、带着浓浓讥讽的嗤笑,从身后传来。
张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和冰冷的残忍。
“陛下真是驭下有方,情深义重啊。”
她优雅地,带着刻意的、刺人的姿态,缓缓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袖,重新在主位上端坐下来。
仿佛刚才那个失态哭骂的人不是她。
现在,她是胜利者,是来清算的债主。
她的目光如同一把最锋利的解剖刀,直直刺向朱启明那颗正在滴血的心。
“现在,该你我清算了。”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的‘苦衷’,你的‘大业’,本宫听腻了,也没兴趣听。”
“本宫只问你:”
她微微前倾,盯着朱启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逼问:
“你,预备如何安置本宫这个‘未亡人’?”
“你,朱由校,打算如何偿还,欠本宫的这两年?!”
朱启明被这大美人质问得一阵无奈和烦躁,下意识的看了下手腕处,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有了!还搁这解释个锤子!
"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