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看沈河言,目光径直落在了苏梦兰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情绪。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目光,却让苏梦兰从头到脚,如坠冰窟。
“裴铭……”她声音发颤,本能地想解释什么。
陆裴铭却对她轻轻一笑。
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他将指间的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用昂贵的皮鞋尖碾灭。
然后迈开长腿,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苏梦兰的心脏上。
他走到两人面前,站定。
目光从苏梦兰煞白的脸,滑到她仅仅裹着浴袍的身体。
最后,落在了她身后那个一脸挑衅的男人身上。
“沈公子,”陆裴铭开口了,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玩得开心吗?”
沈河言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回道:“滋味还挺不错。”
话音未落,陆裴铭动了。
快得像一道残影。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听“砰”的一声沉闷巨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沈河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水泥柱上,然后滑落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捂着塌陷下去的胸口,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几个保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苏梦兰尖叫一声,吓得瘫软在地。
陆裴铭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
甚至还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苏梦兰。
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他弯下腰,将一沓照片,轻轻地、一片片地,洒落在她的面前。
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张,都是她和沈河言在国外亲密无间的画面。
“四年。”
陆裴铭冷冷问:“苏梦兰,骗我好玩吗?”
他伸出手,温柔地拂开她粘在脸颊上的乱发,指尖冰冷得像蛇。
“我把你的好姐姐,关在地牢里,每天用鞭子抽她,用烙铁烫她。”
“我让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就是为了帮你报仇。”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苏梦生的恐惧却达到了顶点。
“现在,你告诉我,”
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一字一顿地问,“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苏梦兰瞳孔剧震,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全部冻结。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陆裴铭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里面不再是死水。
而是深不见底的、疯狂旋转的黑色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
“不……不是的……裴铭,你听我解释……”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是他!是他逼我的!我才是受害者!”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疯了似的指向不远处像滩烂泥一样蜷缩着的沈河言。
“是他!是他用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我如果不从,他就要……就要……”
陆裴铭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甚至扩大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玩味。
“是吗?”他直起身,点了点头,仿佛真的信了她的话。
“原来是这样。”
他转向韩周,语气平淡地吩咐:
“韩周,沈公子对兰兰情深义重,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躺着。”
韩周心领神会,“老板,您的意思是?”
“找个好点的私家医院,把他断掉的骨头都接上,伤养好。”
“再断了他的根,让他断子绝孙。”
陆裴铭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变得残忍。
沈河言闻言,本已涣散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占据。
陆裴铭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那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一万倍。
“不……不要……”他终于挤出几个字。
陆裴铭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他。
两个保镖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沈河言拖走了。
停车场里,只剩下陆裴铭和瘫软在地的苏梦兰。
苏梦兰看着陆裴铭,终于意识到,无论她再怎么巧舌如簧,都无济于事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完了。
“裴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放弃了挣扎,开始痛哭流涕地忏悔。
“你饶了我这一次,看在团团的份上……求求你……”
“团团?”陆裴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你还敢跟我提团团?!”
苏梦兰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都知道了?”
苏梦兰彻底呆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陆裴铭怒吼:“苏梦兰,你还真是什么慌都敢撒!”
“要不是团团说出真相,我暗中让人给你和团团做了亲子鉴定。”
“我至今都要被你蒙在鼓里!”
苏梦兰浑身颤抖起来。
眼中只剩下绝望。
她知道,她要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陆裴铭松开手,站起身,像丢弃一件垃圾一样,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带走。”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韩周带人上前,将失魂落魄的苏梦兰架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陆裴铭!你要对我做什么!”
苏梦兰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挣扎。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苏家的人!”
“如果你对我不利,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陆裴铭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苏家?”他轻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不言而喻。
说完,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驶离,将苏梦兰绝望的哭喊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碧画别苑的气氛,一夜之间,变得无比诡异。
别墅里的佣人和保镖数量没变。
但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走路都踮着脚尖,连呼吸都仿佛是错。
一股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整座庄园。
源头,就是那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的男人。
叶听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氛围。
李婶送餐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看到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匆匆离开。
叶听晚看到网上的消息了。
现在网络上关于“钟祁白身世”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钟氏集团的股票已经连续两个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