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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嫣的指尖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那支小巧的香水喷瓶,瓶身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你想让我……对他用这个?”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叶听晚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你可以选择拒绝。”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将混合了茉莉酮与吲哚的烧杯移开:“毕竟,继续做他的狗,至少能换来苏家的覆灭,不是吗?”

“你闭嘴!”苏梦嫣猛地嘶吼起来,像是被踩中了最痛的伤口,“我不是狗!”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喷瓶从掌心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到叶听晚脚边。

叶听晚弯腰拾起,轻轻放在苏梦嫣面前的茶几上,瓶身折射的光映在她眼底,像淬了冰的刀锋。

“选择权在你手里。”她转身背对苏梦嫣,重新整理起香料瓶,“是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看着他玩弄人心后全身而退,还是……让他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苏梦嫣死死盯着那支喷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地牢里的腥臭、烙铁烫在皮肤上的灼痛、铁链摩擦骨头的声响……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想起陆裴铭将她从地牢拖出来时,眼中那抹近乎怜悯的嘲弄,想起他说“只要你看住她,苏家就是你的”时,语气里的理所当然。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好。”

一个字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叶听晚整理香料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转瞬即逝。

夜色如墨,碧画别苑的灯光次第熄灭,只剩下书房的窗棂还透出昏黄的光晕。

陆裴铭坐在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烟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下跌的股价曲线。

钟永泰的电话如同催命符,每隔半小时就会准时响起,内容无非是斥责他玷污钟家血脉、要求他交出公司决策权。董事会的元老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几封匿名邮件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字里行间都是逼宫的意味。

“一群跳梁小丑。”

他低声嗤笑,伸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划出妖冶的弧线。

四年。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苏梦兰的眼泪和谎言蒙蔽了四年。

为了那个女人,他将苏梦嫣关在地牢,替她扫清障碍,甚至对叶听晚的质疑嗤之以鼻。

如今想来,叶听晚看他的眼神里,那些嘲讽与冰冷,或许从一开始就藏着真相。

他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戾气。

“韩周。”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阴影里立刻走出一道黑影,躬身待命:“老板。”

“苏梦兰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按您的吩咐,在城郊找了处别墅,二十四小时看守。”韩周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沈河言……已经送进了私人医院,后续安排正在执行。”

陆裴铭“嗯”了一声,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苏家的股票,动手了吗?”

“已经开始了,”韩周递上一份文件,“按您的要求,三天内让苏氏集团市值蒸发一半。”

陆裴铭接过文件,却没有看,只是随手扔在桌上。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摇曳的树影,忽然想起叶听晚白天在花园里的样子。

她穿着素色长裙,抱着团团教他认花,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那一刻,他几乎要以为,所有的纷争都不曾存在。

可指尖残留的雪茄味提醒着他,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弥补。

“她今天……做了什么?”他忽然问。

韩周愣了愣,随即答道:“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调了新的香水,苏小姐一直守在门口。”

陆裴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梦嫣。

这枚他从地狱里捞出来的棋子,但愿能有点用处。

“让厨房炖点燕窝,送去她房间。”

他淡淡吩咐,转身坐回书桌后,重新打开了电脑。

韩周应声退下,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一场无声的硝烟。

二楼走廊尽头,苏梦嫣攥着那支香水喷瓶,躲在阴影里看着女佣端着燕窝走进叶听晚的房间。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掌心的冷汗几乎要将喷瓶的金属外壳浸湿。

十二个小时。

叶听晚说,只要让陆裴铭吸入一点点,十二个小时后,他就会陷入沉睡。

像个活死人。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战栗,一半是恐惧,一半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她看着女佣从叶听晚房间退出来,脚步轻快地下楼,嘴角甚至带着笑意,大概是觉得这位被囚禁的夫人终于得到了先生的垂怜。

多么可笑。

苏梦嫣冷笑一声,正准备转身回房,却见叶听晚的房门忽然开了条缝,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对着她招了招。

她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他让女佣送了燕窝来,”叶听晚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过走廊,“放在桌上,还没动。”

苏梦嫣的心跳漏了一拍:“你的意思是……”

“机会。”

叶听晚打断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针管,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里面是稀释后的药剂,无色无味,你想办法让他喝下去。”

苏梦嫣看着那支针管,又看了看叶听晚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忽然笑了。

笑得凄厉而疯狂。

“叶听晚,你比我狠。”

叶听晚迎上她的目光,没有否认:“对付疯子,只能用疯子的办法。”

她将针管塞进苏梦嫣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明晚他有个私人酒会,在顶楼露台,”叶听晚的声音冷得像冰,“那是你最好的机会。”

苏梦嫣握紧针管,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

“如果我失败了呢?”

“没有失败的余地,”叶听晚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你应该比我清楚,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苏梦嫣的呼吸骤然一窒。

是啊,她太清楚了。

地牢里的日日夜夜,早已教会她,在这场生与死的博弈里,退缩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她最后看了叶听晚一眼,转身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背影决绝得像要奔赴一场盛大的毁灭。

叶听晚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落在地。

掌心的冷汗浸湿了衣袖,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燕窝。

碗里的银耳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像极了陆裴铭眼底偶尔闪过的、转瞬即逝的温柔。

可惜,那温柔从来不属于她。

她闭上眼,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明天。

明天过后,要么是自由,要么是地狱。

没有第三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