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俨道:“卑职领命。”
二人离开后,太子把手中的舆图交给了近身侍卫许玉阳,负手而立,遥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问道
“景澜川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来东宫了?让他没事多来走走,那孩子聪慧,本宫喜欢。”
“是!”
“还有,再多派些暗卫跟在慕云舒的身边,如今朝局混乱,她身份复杂,得保护着。”
许玉阳犹豫了下,垂眸道:“殿下是不放心他们夫妻二人?”
太子回眸轻笑了下:“你觉得呢?一个是禁军都指挥使,掌管着皇城与星都的安防重任,一个是左右周旋于本宫与明王之间,一身侍二主的幕僚。
本宫愿意给他们信任,但本宫不能把警惕也都给他们。”
许玉阳小心地再次道:“他们二人都是聪明人,若是发现......”
太子目光冷沉了下来,面容严肃:“就因为他们是聪明人,本宫才不得不防。如今朝局混乱,他们若真的坦荡,自会感谢本宫的这点忌惮。去做吧。”
“属下遵命。”
星都府衙地牢
景清瑜一身绯红色艳丽长裙,出现在地牢的门边。
雏菊笑着把一袋的银子塞进了衙役的手中,恭敬道:“有劳大人了。”
衙役掂量了下手中的袋子,笑的眯起了眼睛。然后领着几人进了地牢之中。
里面昏暗、潮湿、闷热还逼仄。
一进去就是各种怪异的味道扑面而来,雏菊跟百合面面相觑了下,面上都出现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反倒是景清瑜竟然能面不改色,只是闷热冲的她微微蹙了下眉头。
雏菊道:“这里面的气味真是难闻,辛苦大小姐了。”
景清瑜似是苦笑了下,轻提着自己的裙摆微微弓了弓身,向下走去。
“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曾经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在高家有时候闻到的味道,比这里还重。没想到,离开高家后,我不仅仅被那里的味道所同化,品性也被同化。
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你们二位了。”
景清瑜前段时间对下人异常严苛,最艰难的就是身处在她旁边的雏菊与百合。
后经慕云舒提点修正,景清瑜才慢慢找回自己。但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被高仰止那种人同化,竟然是件如此可怕又令人作呕的感觉。
雏菊也帮忙提着景清瑜的裙子,温声道:“大小姐在高家才是艰难,奴婢们的这点辛苦,实在不算什么,如今大小姐愿意亲自来解开心中的心结,奴婢们更是为小姐高兴。”
景清瑜轻声淡然:“他就要死了,我总得来送送,善恶轮回,当该送送。”
主仆三人沿着狭小的走道往里面去,经过各个牢房的时候,还看到了周应等人,他们隐在黑暗中,似是很麻木,面壁思索着什么,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有周明贴了上来,还能笑着打趣道:“这不是景家的大小姐吗?怎么到这来了?郊游吗?”
景清瑜没理会他,跟在其身边的百合,一拳把他给打了进去。
周明捂着鼻子,疼的嗷嗷叫。
再往前走,味道更是浓重,各种污秽混合发酵的味道直往上冲,虽然牢房中保证了最基本的干燥卫生,可那也只是最基本的。
又走了几步后,栏杆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撞击的声音在这里格外的响亮。
犹如鬼手般在半空中乱挥着:“大小姐,大小姐,是我,是我!”
景清瑜被那手拦了下来,偏头看去,就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男子把脸努力地往外挤。
百合在犹豫着要不要也一拳打回去的时候,那人把头发努力地往两边扒拉,露出张熟悉的脸来。
“大小姐,是我,钟志清,给西院大爷掌管着冷翠胭脂铺的钟志清啊。大爷怎么样?他可还安好,你能不能替我跟大爷带句话,求他救救我,只要大爷能伸以援手救我出去,日后我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牛做马地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
景清瑜站在那里没有动,声音却冷的可怕。
“你难道不知道吗?大伯和大伯娘都不在了。冷翠胭脂铺的掌柜如今只听我二嫂的,你想让大伯救你出去,估计得到下面去跟他商量了。”
景清瑜知道钟志清是因为谋害自己嫂子不成才被关进来的。她心中厌恶,自然对钟志清没什么好脸。
钟志清抓着栏杆的手黢黑黢黑,指甲缝里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还多了些疤痕,想来在这里面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先是愣了下,眼神都跟着慌乱起来,垂眸摇头道
“怎么会?大爷怎么就会死了呢?那大爷死了,戋园怎么样了?那些姑娘呢?钟玲呢?”
钟志清是因杀人未遂被关进来的,又有景修俨的招呼在这,他接触不到任何人,连自家的人都不能进来探视。所以时至今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年那个时候。
景清瑜虽然嫁出了门,可如今已经回了景家,对先前的事情早有所了解,也知道钟志清到底是在想问什么。
她故意往前走了走,站在钟志清的面前,眉眼清寒还带着冷酷,垂眸捋着自己的帕子,像是聊家常似的说道:“钟管事,你自己都已经沦落在这个田地了,竟然还在关心外面的女人和儿子?
你自己的女儿,大好的青春年华,被你送给大爷一个老头子当暖床的,替你谋求差事来养别的女人跟私生子,我要不知道这回事,真以为你是个多慈爱的父亲呢。”
钟志清面色青了些,想狡辩,景清瑜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
“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他们的情况,钟玲的身契,大伯娘早就还给了她。你那个相好的身契,大伯娘交给了钟玲。如今你的那个外室,应该在给你的正房夫人做个洗脚婢女吧。
至于你那个儿子,我听说因为年岁正好,被钟玲托人找关系,送去了内侍省,净身后,送进宫里当太监去了。日后若有了前途,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光你钟家的宗,耀你钟家的祖了。”
“你说什么?”钟志清的瞳孔骤然放大,似是不敢相信,整个人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疯疯癫癫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