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伯利亚城。?
这座冰冷的钢铁之城,
并非如其名般充满生机。它横亘于辽阔而寒冷的苏俄与白罗斯边界线上,如同一块刻意钉入冻土深处的楔子。
此地虽被冠以“现苏俄首都”之名号,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编织之地。
巨大的穹顶建筑反射着黯淡的天光,宽阔的街道上死寂一片,听不见市井的喧嚣,亦无寻常百姓的身影掠过窗棂。
这里,是纯粹的军事禁区,是尤里意志笼罩下的绝对领域。
行走其间的,唯有“士兵”——一群被剥去了独立灵魂的躯壳。
他们的瞳孔深处没有个体的光芒,只烙印着同一个主人的印记。
尤里的心灵控制力场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渗透了他们精神的每一寸角落。
他们不再是拥有自我意志的人,
而是尤里延伸的手足,是他意念精准操控的活体兵器。命令就是存在的唯一意义,忠诚被扭曲为盲从的本能。
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那是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是无需思考、自然而然就会执行的程序。
无论是冲向枪林弹雨,
还是投身熔炉烈焰,对他们而言,都不过是迈向指令终点的必然步伐。
在这座死寂之城的核心,中央政府机构的冰冷建筑群中,权力的顶峰——总统办公室内,气氛却诡异地截然不同。
尤里正端坐于象征权力的宽大座椅之后。室内光线明亮,将他那颗标志性的、锃亮如镜的光头映照得格外醒目。
他伸出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手指,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轻轻捻着自己下巴上那撮精心打理的八字胡须。
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低沉的自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带着金属般的冷感:
“呵……这些天真的大夏守夜人不会真的以为……我对此一无所知吧?”
事实上,他洞悉一切:
沈青竹那个被完美克隆出的复制体,被打的遍体鳞伤,然后不得已将苏俄的进攻计划、军队部署乃至核心机密,一股脑地向大夏守夜人倾泻而出。
还有林七夜……那个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寒夜小队队长。他在莫斯科城幽深的地下迷宫中所做的一切,尤里同样了如指掌。
看着那些被林七夜缴获并拆解重塑的机器人残骸,被改造成一台台丑陋却实用的盾构机,正如同不知疲倦的地鼠,在地下深处一寸寸顽强地向新西伯利亚城掘进……这一切,都在尤里的眼皮底下发生。
而他,正是这一切泄露的幕后推手!
是他刻意安排的“疏忽”。
新西伯利亚城,这座空无一人的钢铁堡垒,从来就不是他真正的堡垒,而是他精心布置的坟场。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死亡漩涡。
他要让这里成为埋葬大夏守夜人精锐,尤其是林七夜这群寒夜小队成员的巨大坟墓!让他所有的敌人,在这里完成自我毁灭的壮烈祭奠。
至于他自己?
尤里的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地平线。
此地不过是个中转站,
一个即将被抛弃的舞台。
他的目光早已投向更远、更广阔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真正舞台的开始。
“不过……”
尤里的眼神瞬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阴霾和不甘,那抹玩味的笑容也微微僵硬,“也怪那位大人……若不是他突然兴起,要玩什么‘游戏’……这个世界,早就该匍匐在我的脚下了!哪里还需要……”
然而,就在“那位大人”几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话音尚未完全落地——
一股无形的、无可抗拒的庞然巨力轰然降临!它无形无质,却带着粉碎灵魂的压迫感,直接从精神的维度狠狠砸在尤里的意识核心上!
“噗——!”
毫无防备,尤里身体剧震,猛地向前扑倒在冰冷的办公桌上。
一口浓稠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猩红的液体如泼墨般溅满了整张光洁的桌面,文件、键盘、装饰物瞬间被染得一片狼藉。
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勉强用手臂撑起身体,
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剧烈的痛苦和惊骇而微微颤抖。
他艰难地抬起头,
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敬畏,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果然……他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哪怕把具体的执行任务交给了总指挥,那位大人的目光……也从未真正移开过我们吗?”
“唉……”他发出一声带着苦涩和无奈的长叹,“算了……”
他还想说什么?
想抱怨?
想抗争?
想表达那被压制已久的野望?
但他不敢。
一个字都不敢再吐露。
冰冷的事实如同浇头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任何一丝侥幸的火星。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
这个拥有尤里之名号、掌控着庞大心灵军团的存在,
其本质也不过是一个“科学造物”。
一个在某个远超他想象的实验室里,被批量复制出来的克隆体。一个高级的工具,一个可以被随手丢弃的棋子。
他的来源,
可以追溯到更久远、更混乱的时光——在冷清经历的第1000多次枯燥轮回中,那被称为“机械天灾”的系统深处,所抽取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奖励。
当时的冷清,对这个“尤里克隆技术”嗤之以鼻,视如敝履,觉得它过于“低级”而随手丢在角落吃灰。
直到现在进行的第9997个轮回开启,冷清才像是想起了这件蒙尘的玩具。
他随意地将这克隆技术,连同从原子之心”弄来的高级智能AI——那对姐妹型机器人中的娜塔莎——一并丢弃在了这片冰封的苏俄土地上。
这,也正是尤里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掌控娜塔莎的根本原因。并非仅仅因为她的强大算力或科技价值,更是因为她的来源,与冷清随意抛掷的行为息息相关。
冷清当初下达的指令模糊而霸道,
核心任务是折磨寒夜小队,特别是那个让他感觉“有趣”的林七夜。至于尤里具体怎么做?有没有私心?
冷清根本不在乎,
也懒得设定详细的限制。
在他眼中,
尤里只是个用来找乐子的工具人。
尤里有私心吗?野心?
当然有!
他渴望真正的自由,
渴望摆脱造物主的阴影,渴望成为真正的、掌控一切的主宰!这份野心在他冰冷的心灵芯片深处熊熊燃烧。
可是……那又怎样呢?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野心、算计、谋略,都不过是阳光下脆弱的泡沫。冷清,就是那笼罩一切的“绝对”!
他是尤里存在的源头,
是他的造物主!冷清的一个念头,就能轻易改写尤里的命运,扭曲他的意志,甚至将他这个“尤里克隆个体”彻底抹去,如同擦掉桌上一粒尘埃般简单。
尤里的命运,与那个被冷清随意安排在寒夜小队中扮演“副队长”冷落的角色,本质上何其相似!冷落,据说在冷清设定的无聊剧本里,是他的“三弟”。
但那又如何?冰冷的设定下,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真实的亲情?
冷清不会在意,就像他不会在意尤里此刻内心的恐惧和挣扎。
他们,都不过是冷清宏大游戏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可以随手拿起,
也可以……随意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