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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九重天堂之巅。

宏伟的殿宇早已崩裂倾颓,曾经象征无上荣光的圣白石柱断折横陈,穹顶破开巨大的空洞,露出上方迷蒙而扭曲的穹光。

在这片庄严与破碎交织的废墟之上,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正艰难地向外攀爬。

尤里。

操控庞大泽拉迪战舰的威仪荡然无存。身上的特制作战服焦黑破碎,边缘翻卷着,露出底下触目惊心的皮开肉绽的伤口。

鲜血混着烟尘污迹,在他身上凝结成暗红的硬痂。最显眼的是他那颗标志性的、总是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光头——此刻布满了可怕的灼烧伤痕,有些地方甚至皮肉翻卷,焦煳一片,狼狈到了极点。

就在之前不久,泽拉迪战舰那坚不可摧的能量矩阵,被暴怒状态下的林七夜以无法想象的全力一击悍然打爆!

战舰瞬间失控,狂暴的能量流席卷舰体,引发了毁灭性的连锁自爆!

千钧一发之际,

求生欲驱使他不顾一切地启动了紧急空间传送装置,强行将自己抛离了爆炸核心。

然而,仓促的逃离代价惨重。

空间撕扯和紧随其后的爆炸冲击波,几乎将他撕成碎片,身体机能严重受损,残破得如同被丢弃的破烂玩偶。

他拼命催动最后残余的能量,

才得以逃出生天,最终坠落到这片早已预定好的、被他视为绝对安全的后手之地——天国九重天堂最上层,这片昔日辉煌、如今却满目疮痍的圣殿废墟。

这是他早年费尽心机布置的“鼠洞”,

为的就是在遭遇无法力敌的绝境时,能有一条逃生之路,然后在此蛰伏,舔舐伤口,以期他日东山再起。

可就在他浑身颤抖,

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跪倒在冰冷的殿堂碎石之上,贪婪地喘息着,庆幸自己又一次苟活下来时,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

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前响起:

“所以,你最终选择了逃到这里,”

“对吗?”

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却又蕴含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审视。

尤里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安卿鱼的身影由虚转实,安静地站在一片坍塌的圣像阴影之下。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研究员长袍,厚厚的镜片反射着废墟穹顶投下的惨淡天光,遮住了镜片后的眼神。

那张清秀甚至可以说斯文的脸庞,

在这种诡异的场景下,

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怖感。

“哼,”安卿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是发现了极其有趣的实验样本,“很有意思吗?逃到我负责的区域?”

尤里浑身剧震,“噗通”一声,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面上,

激起一片细小尘埃。

他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声音嘶哑地高喊:“总指挥!安卿鱼大人!”

“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绝对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辖区!是迫不得已!泽拉迪被林七夜摧毁,我身受重伤,传送坐标失控才误入此地!真的!求您明察!”

冷汗混杂着血水,

从他烧伤的头皮滑落。

安卿鱼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辩解,

只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那柄薄如蝉翼、寒光流转的手术刀。

冰冷的金属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翻飞,每一次转动都折射出刺骨的锋芒。

他微微低下头,俯视着脚下如同丧家之犬的尤里,声音低沉如同耳语,却清晰地钻进尤里每一个恐惧的毛孔:

“哦?迫不得已?”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带着浓重的质疑。

“真的是这样吗?(─?─)”

话音未落,安卿鱼毫无征兆地抬起了手。那柄锋利至极的手术刀,冰冷的刀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抵在了尤里布满血污和汗水的下巴上,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镜片后淡漠无情的双眼。

“难道…” 安卿鱼的语气陡然转冷,

如同凛冬寒霜,“老师没有再三告诫过吗?每一个人,在非老师直接授权的情况下,都必须死守自己的统治区域。”

“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那里!”

“寸步不得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严厉的斥责,“苏俄才是你的笼子!你怎敢擅自越界,逃到这九重天堂来?!”

冰冷的刀锋微微压紧,在尤里的皮肤上留下细微的勒痕,带来死亡的刺痛感。

安卿鱼微微俯身,凑近尤里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镜片后的眸光冰冷彻骨,

一字一顿,如同宣判:

“看来,尤里……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刹那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尤里浑身猛颤,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窒息。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总…总指挥…我…我……”

他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连求饶的话语都组织不起来,仿佛下一秒,那柄锋利的手术刀就会划开他的喉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安卿鱼脸上的冰冷审判神情骤然一变!

一种纯粹的、甚至带着孩童般狂热的兴奋瞬间点燃了他清秀的脸庞。

他猛地挺直身体,

目光越过颤抖的尤里,望向殿堂深处一片相对完整的阴影区域,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崇敬:

“老师!您来了! (?>?<?)”

“老师”两个字如同惊雷,

精准地劈在尤里的神经上!

他浑身剧烈一震,

几乎瘫软下去。

强烈到极致的恐惧压倒了身体的剧痛,他艰难地、无比迟缓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朝安卿鱼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

阴影缓缓蠕动。

一个身影从中优雅地踱步而出。

笔挺考究的黑色西服纤尘不染,

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手中握着一根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精致拐杖,每一次点地都发出清脆而单调的轻响。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左眼是深邃如寒潭的幽蓝,右眼则如同熔化的黄金,闪耀着非人的冷漠与神性光辉。

正是冷清。

“主…主人……”

尤里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

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呐,带着彻底的臣服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冷清步履从容,仿佛漫步在自己的后花园,无视了脚下倒塌的神圣殿宇。

他走到安卿鱼和尤里面前,那双异色瞳平静地扫过跪伏在地、如同烂泥的尤里,没有停留,目光最终落在安卿鱼身上。

“小鱼,”

冷清的声音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这里,就交给尤里负责吧。他既然‘逃’回来了,总要发挥点作用。”

他顿了顿,拐杖轻轻敲击地面,

“你需要立刻动身,前往阿斯加德。在那里,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

“天国这一局……”

冷清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异色瞳中闪烁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之后,就该由我亲自上场了。”

“是!老师!”

安卿鱼的兴奋溢于言表,狂热地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对任务的绝对忠诚和对老师意志的无限崇拜,

“请您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让您有任何一丝失望!”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冷清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干劲的学生,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近乎温和的神情。

他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轻轻地在安卿鱼头顶拍了拍。

“呵呵……”

低沉的笑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不必如此积极。这个任务……”

他微微摇头,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无论最终失败与否,都不重要。它丝毫不会影响既定的结果。”

那轻轻一拍,

一个细微的眼神流转,其中蕴含的一丝若有似无的“亲情”,是如此真实。

这份稀薄的情感,他只吝啬地给予了自己亲手培养、最为满意的工具——安卿鱼。

至于冷落?呵,那不过是他随手准备的一个容器罢了。

而冷轩,那个名义上的二弟?

也不过是漫长时光里,

一场经典老套、早已玩腻的过家家游戏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冷清的目光缓缓移开,越过满目疮痍的殿堂废墟,投向那遥远、洁白却又笼罩在战争阴霾下的天国疆域。

他嘴角那抹愉悦的弧度愈发明显,异色的双瞳中,倒映着即将终结一切的图景。

拐杖再次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

“一切,” 他轻声宣告,声音不大,却仿佛穿透了时空,清晰无比地回荡在破碎的殿堂之中,“都要结束了,林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