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实验室里，情况更加危急。
柳婳的本体已经半坐起来，无意识地撕扯着身上的电极片。
俞牧迟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仍在尝试修复崩溃的系统。
实验台上的柳婳情况更糟——她的瞳孔已经扩散，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
【你赢不了的。】
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们都是柳婳，这服身体本就属于我们。】
柳婳的意识在虚空中挣扎。
她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飞舞，克里斯的实验室、暗羽组织的训练场、薄斯聿温柔的笑脸......这些都是她的，她活过的证据！
【这些本该是我的！】
对方尖叫道，【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柳婳停止反抗，反而向那个意识体靠近。
【我没有偷走你的人生，你不该怨我。】
她轻声问，【是克里斯，他把你关在这里，提取你的基因。把我变成了一个残忍嗜杀的怪物？】
意识体明显怔住了：【什......什么？】
【柳婳，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不应该自相残杀。】
柳婳继续逼近，【这些记忆，是我们共有的。】
【我......】
意识体开始后退，【那些是......】
【你接受我。】
柳婳的意识突然光芒大盛，【因为这些经历，痛苦，爱！也会是你的。】
她猛地扑向对方，抱住对方，【现在，我们一起醒来！】
实验室里，所有仪器突然同时发出刺耳的鸣叫。
俞牧迟惊愕地看着屏幕，原本混乱的脑电波突然同步，两个电波完美融合！
“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自我认知强行统一......简直是奇迹......”
实验台上的柳婳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
她的瞳孔重新聚焦，虽然依然视线模糊，却准确无误地转向克隆体的方向。
“俞......二哥......”
她虚弱地呼唤，“断开......连接.....”
俞牧迟立刻执行。
导管自动脱离，柳婳的本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回培养舱。
几乎在同一时刻，实验室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应急灯的微弱红光。
“备用电源启动了。”
俞牧迟擦了把汗，“也不知上面情况怎么样？”
柳婳试图睁眼坐起来：“薄斯聿呢？”
她的问题被又一轮爆炸声回答。
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崩裂，大块混凝土砸落下来。
“该死！”
俞牧迟扑过去护住培养仓里的柳婳，“他们真的要拆了这地方！”
黑暗中，培养舱的玻璃突然出现一道裂缝。
里面的柳婳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次是清醒的，充满恶意的。
“晚了！”
她隔着玻璃露出诡异的微笑，“我们都醒了......”
俞牧迟的白大褂落在柳婳肩头，像一片雪落在焦土上。
她机械地穿好衣服，手指在扣子间穿梭，动作精准得不像个刚经历意识争夺战的病人。
培养舱旁，她的克隆体安静地躺在实验台上，胸口不再起伏。
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柳婳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克隆体的脸颊，这具承载了她所有记忆、痛苦与爱的躯体，此刻只是一具空壳了。
“我会为你报仇的。”柳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实验室的温度骤降十度。
俞牧迟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眼前的柳婳让他感到陌生，那双刚刚恢复视力的眼睛黑得不见底，嘴角绷成一条冷酷的线。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会和他贫嘴的小妹，而是一头苏醒的凶兽。
柳婳走向控制台，按下红色按钮。
实验台下方传来机械运转的声响，一个方形洞口缓缓打开。
“现在，我会为你举行最后的葬礼。”
克隆体坠入深渊的瞬间，柳婳按下了另一个开关。
冲天火光从洞口喷涌而出，热浪掀起了她的黑发。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陪伴自己二十年的身体化为灰烬，直到最后一缕青烟消散。
俞牧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柳婳......”
她没有回应，转身走向实验室角落的储物柜。
柜门被她暴力拆解，露出里面所剩不多的化学药剂和电子元件。
她的手指在这些危险物品间翻拣，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你在做什么？”俞牧迟忍不住问。
“炸弹。”
柳婳头也不抬，将几种粉末按精确比例混合，“我要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俞牧迟的医学知识足以让他认出那些原料，硝酸甘油、铝粉、雷管......这个简易炸弹足够炸平半个基地。
他想阻止，却在看到柳婳眼神的瞬间噤声。
那是猎手锁定猎物时的眼神。
五分钟后，柳婳将三个拳头大小的装置别在腰间。
她活动了下脖颈，向楼梯走去，步伐稳得像在自家花园散步。
“柳婳！”
俞牧迟终于找回声音，“你的身体还没恢复！”
她停下脚步，半张脸隐在阴影中：“二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暗羽首领吗？”
不等他回答，她轻笑一声，“因为我是克里斯最成功的作品，完美的杀人机器。”
地面又一阵剧烈震动，更多的灰尘从天花板落下。
柳婳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消失在黑暗中。
地面上，薄斯聿的情况不妙。
底下帮的残党比他预想的还要疯狂。
这些人根本不顾自身安危，抱着炸药就往基地里冲。
他带来的精英已经折损两人，剩下的也都挂了彩。
黎尧的左臂被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半边袖子。
“boSS！”
黎尧躲过一轮扫射，“他们人太多了！”
薄斯聿吐掉嘴里的血沫：“守住入口！绝对不能让——”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了他的命令。
整个地牢入口被炸得塌陷大半，烟尘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薄斯聿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耳中嗡鸣不止。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到烟尘中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柳婳穿着一件明显大一号的白大褂，下摆随风飘动，像一面战旗。
她的黑发间还沾着实验室的灰尘，脸上却带着薄斯聿从未见过的笑容。
疯狂。
愉悦。
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