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曲祺整理打包盒的动作稍顿,眼皮微掀,盯住面前的男人。
借着墨镜的掩饰,贺循不闪不避地跟她对视,还抽空喝了一勺粥,一时不察,烫到了嘴唇,差点吐出来。
祝曲祺默不作声,推过去一盒肉桂卷。
她不说话,本身就能说明问题了。贺循舀起一勺粥,顿住,没往嘴里送,思忖几秒,试探着问:“没追上?”
祝曲祺不大想提感情方面的事,不客气道:“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祝曲祺想抓起一个肉桂卷塞他嘴里,这样应该就能堵上了。
贺循好笑道:“我看你脑子挺灵活的,还有你拿不下的男人?”
“纠正一下,不是我没追上,是我放弃了,不想追了。”祝曲祺受不得激将法,音量越说越大,“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贺循被震得耳朵发痒,掏了掏耳朵,转瞬又冒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追了?是不喜欢了,还是对方太难追了,你知难而退了。”
“啧,你话怎么这么多?”祝曲祺皱起眉头。
“我……我作为男人。”贺循抬起手,在身前比划了两圈,“可以帮你从男性的视角判断问题出在哪里。”
“我谢谢你啊,但是没必要。”
贺循见从她嘴里撬不出话,也就不再打听,不想追就不追了,挺好的。他嘴角勾了下,拿起一个肉桂卷,有点嫌弃:“有包子吗?肉的。”
被祝曲祺投喂了两次,他的中国胃成功被唤醒了,导致他一看到面包三明治之类的就心生抵触,想吃点有滋有味的。
“有啊。”祝曲祺唇角上扬,“你想吃我亲自给你包,算第四件事。”
贺循:“……”
又来了,算盘打得啪啪响。
祝曲祺:“你怎么不说话?”
贺循狠狠咬了一口肉桂卷,含糊不清地说:“突然觉得肉桂卷也挺好吃的。”
*
贺循只是没睡好,并不是真的感冒,补个觉就生龙活虎了。下午一点半,他给祝曲祺打了个电话:“车到你住的酒店门口了,下来。”
祝曲祺早上去见贺循,见他精神萎靡不振,以为今天可以休息一整天,谁知刚过午饭时间这人就找上门来了。
“等我十分钟。”
祝曲祺一点准备都没有,手忙脚乱地换衣服,来不及化妆,就涂了一层防晒,抓起包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车果然停在门口,祝曲祺坐了上去,给贺循提意见:“下次有出行计划能不能提前两小时通知我,一小时也行。”
贺循手指轻敲着方向盘,顺从道:“行,祝大老板。”
祝曲祺瞥他一眼:“别,你是我老板。”
贺循发动了车子,行驶在繁华的大道上。有了前几次的经历,祝曲祺也不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做什么,见他车开得平稳,便从包里掏出几样化妆品开始化妆。出门匆忙,她隐形眼镜都没来得及戴,这会儿才取下框架眼镜,戴上一对日抛。
贺循时不时往她那边瞥一眼,一张素净的脸很快换了种风格,明艳动人,跟她身上的红色线衫很搭。
她皮肤很白,五官鲜灵,即使不施粉黛也足够亮眼。
从前竞选班干部,她往讲台上一站,还没开始发言就收获一堆投票。大方自信,性格好,做事又干脆漂亮,坐在后排的那些男生也都服她,乖乖听她差遣,该扫地扫地,该擦黑板擦黑板。
岁月会改变一些人,比如他,就连面容都能跟以前不一样。岁月也会在某些人身上停留,像是被一把抓住,不留痕迹。比如祝曲祺。
祝曲祺盖上口红盖子,丢进包里,顺手拿了袋糖出来,撕开包装塞嘴里,白色的细棍压在下唇中间。
注意到贺循的视线,祝曲祺看了过去。贺循没来得及把目光收回去,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还有吗?”
“什么?”
“糖。”
“别的没有,糖管够。”祝曲祺从包里摸出来一根递给他。
“腾不开手。”贺循说。
祝曲祺唇角往下撇了撇,事儿还挺多。她撕开包装袋,捏着棒棒糖的棍儿送到他嘴边。
贺循微低了下眼,张嘴咬住:“嘶,这么酸?”
“你自己要吃的。”
祝曲祺圆眼弯弯,掩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她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糖,刚好这一款酸度超标,含进嘴里腮帮子都能酸得发疼,特别提神醒脑。味道倒是很不错,青柠味。
贺循受不了,酸得龇牙咧嘴,嘎嘣几下咬碎了咽下去,口中仍然留着那股浓烈的酸味。
目的地到了,祝曲祺透过挡风玻璃往外看,愣了愣,大型游乐场的招牌就在她的视线里。
“游乐场?”祝曲祺侧过头,见贺循左顾右盼,找地方停车。
“嗯,游乐场。”他抽空回了句。
祝曲祺上次去游乐场就在不久前,带着黄黎那个小魔王,陪同的人是谢闻。那天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从游乐场回来后,她就下定了决心要追谢闻,可惜最后……
贺循停好了车,拿上墨镜,用镜腿戳了下祝曲祺的脑袋:“下车啊祝大老板,等着上菜呢?”
祝曲祺没忍住翻个白眼,推开车门下去,绕过车头跟随贺循往游乐场的入口走。
贺循就是喜欢刺激的项目,进入游乐场,直奔过山车。
祝曲祺站在底下,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前挡太阳,仰望着高耸入云的过山车,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她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高最恐怖的过山车。
明黄色的空中轨道,几个交叉的大圆环,刚好一列车滑过去,尖叫声划破长空。到达圆环的顶点,所有人呈倒立状态,女生长长的头发葱似的倒挂,被风吹着摇摆。
这还不算完,几个圆环过后,是直上直下的九十度垂直轨道,之后是螺旋下降又上升的轨道……
祝曲祺大致数了一下,大大小小的回环十几次。
这要是心脏承受能力不够强,不得在过山车上大小便失禁。
贺循俯低脖颈,凑到祝曲祺耳边,声音低沉,含着清浅的笑:“敢上去吗?最高点距离地面一百六十米,全程一千七百多米,时速最高可达两百多公里。”
每个数据都在祝曲祺神经上跳动,她眼皮颤了颤,半晌,才开口问道:“这是你让我完成的第四件事?”
贺循确切地告诉她:“是。”
祝曲祺本以为体验过跳伞,没什么能让她退怯,如今看来,是她低估了贺循这个人的疯狂程度。
贺循看出她的挣扎,不想为难她,后脊直起:“不行就……”
“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手臂就被祝曲祺攥住了,她看着他,眼神无比坚毅:“真女人不能说不行。”
贺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