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墨深吸一口气,看向杨依泽,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殿下,师妹此症极为特殊,非寻常病因,恐涉…本源之损!我三人需立即以本门秘传针法合力施救,请殿下在外面守护!期间绝不能有任何惊扰!”
杨依泽低头看着怀中颤抖的夜玲珑,指节发白。他缓缓将她放回床榻,声音沙哑:“有劳三位。”
他一个眼神扫向青竹,青竹立即会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杨依泽这才起身,大步流星地退出房间,反手将房门紧紧关上。高大的身影如同门神般立在门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青竹低头退至三步之外,玄一等人无声围拢,在走廊上形成一道人墙。
房门一关,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快!丫头,进空间!”凌霄子急声道。
夜玲珑强忍剧痛和刺骨寒意,意念一动,四人瞬间消失在房中,出现在医疗空间恒温的手术室中。
“快躺下!”云清墨迅速降低手术床。
欧阳少恭立刻连接上生命体征监护仪。
屏幕上,心率、血压等基础数据显示正常!唯有体温一项,在持续缓慢下降,已经跌破了35度红线!
“身体机能正常,体温却在流失…这完全违背常理!”欧阳少恭看着冰冷的数字,声音发颤,彻底印证了他们最坏的猜想。
凌霄子盯着监护仪上那不断下降的体温数字,又看看夜玲珑眉宇间那抹近乎消散的生机,急得吹胡子瞪眼:“果然是魂魄不稳!外力无用!丫头,撑住啊!”
夜玲珑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剧烈的痛苦让她意识模糊,只觉得魂魄仿佛要被撕裂、冻僵,随时会飘散。
就在此时,云清墨猛地发现,手术室角落那面光洁的不锈钢器械柜,如同镜子般映照出手术床上的景象。而此刻,在那冰冷的金属镜面里,夜玲珑的身影旁边,赫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半透明的虚影!
鹅黄襦裙,稚嫩纯然的面容——正是夜玲珑梦境中的原主“夜玲珑”!
她的身影比梦中更加虚幻飘渺,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青烟消散,脸上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悲悯,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反复诉说着同一句话语。
凌霄子和欧阳少恭顺着看去,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虽然没有声音,但三人却仿佛能“听”到那直透灵魂的叹息,在寂静的空间里冰冷地回荡:“油…尽…灯…枯…时…不…我…待…”
一股比手术室恒温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师徒三人的血液。魂灯将灭,绝非虚言!留给他们寻找点灯高人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空间外,客房里一片寂静。
杨依泽背对着紧闭的房门,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只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传出,这种死寂般的未知更让人心焦如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房门终于“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
凌霄子、云清墨、欧阳少恭三人面色疲惫不堪,额上带着细汗,但眼神中却有一丝如释重负。凌霄子对着瞬间转身、目光灼灼的杨依泽,声音沙哑道:“暂时…稳住了。丫头睡着了,体温也…回升了一些。”
杨依泽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一丝,他立刻侧身就要进去。
“殿下,”云清墨却伸手虚拦了一下,压低声音,语气异常郑重,“师妹虽暂时无碍,但此症…根源未除,凶险万分,随时可能反复。
他看了一眼杨依泽,眼神恳切,“我们三人施针已耗尽心力,接下来…恐怕需殿下寸步不离,以自身阳和之气护持她心神安稳。”
杨依泽深深看了云清墨一眼,没有任何犹豫,重重一点头,便如一阵风般大步冲进房间。
屋内,夜玲珑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但呼吸似乎平稳了许多,身体也不再剧烈颤抖,只是眉宇间依旧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虚弱和不安,即使在睡梦中,也仿佛被什么魇住,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蹙眉头,发出细微的呓语。
杨依泽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夜玲珑脆弱的睡颜,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后怕与疼惜翻涌不息。
他轻轻握住她露在被子外依旧微凉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尖一颤。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杨依泽没有丝毫睡意。他干脆利落地脱去外袍和靴子,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了夜玲珑身侧。然后,他伸出手臂,极其轻柔地将她冰冷的身躯整个揽入自己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说来也很神奇,就在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夜玲珑紧蹙的眉头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一些,身体本能地往他温暖的怀抱深处缩了缩,她身上那股刺骨的、仿佛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寒意,竟在他的体温熨帖和沉稳心跳的安抚下,奇异地、缓慢地开始消融退散。
杨依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儿细微的变化和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心中那块巨石才稍稍落了地。
他收紧了手臂,让她更贴近自己的心口。低垂着眼眸,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苍白的小脸。
漫漫长夜,在杨依泽无声的守护中悄然流逝。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带着初秋的薄凉,穿过窗棂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时,杨依泽怀中的夜玲珑,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冰凉的小手也暖和了起来,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安稳。
杨依泽一夜未合眼,此刻感受着怀中人儿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才敢稍稍松懈。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怜惜,以及一丝深沉的探究。
外面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进来。”杨依泽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凌霄子推门时,正看见杨依泽将药枕往夜玲珑腕下又垫了垫。老头儿挂着两个乌青的眼袋,却笑得欣慰:“殿下也懂医理?”
“略通皮毛。”杨依泽起身,随手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谷主辛苦,能否借一步说话?”
客栈后院的老槐树下,欧阳少恭正往石桌上摆茶具。茶汤滚烫,白雾模糊了众人神情。
“孤只问一句。”杨依泽摩挲着青瓷盏沿,“她这病症,究竟是何缘故?”
云清墨与师父交换了个眼神。茶盏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事关师妹隐秘。”云清墨指尖沾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半道断续的弧线,“若她愿说,醒来自会告知殿下。”
槐叶飘落在茶汤里。杨依泽盯着那片渐渐沉底的叶子,忽然将茶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烫茶灼过咽喉。
“好。”
凌霄子见他眼下青影浓重,劝道:“殿下彻夜未眠,也去歇息片刻吧,丫头这里有我们看着。”
杨依泽微微颔首,没再坚持,放下茶杯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刚阖上门,玄一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内室,双手奉上一封封着火漆的密信。“主子,玄三密报,来自北麓城。”
杨依泽拆开秘信,目光快速扫过。
信中寥寥数语,“南疆段洛川携心腹已进入北燕境内;东越南宫瑾、西凉慕容峥亦乔装入境,行踪诡秘……
三路人马,皆打着为北燕皇帝贺寿的幌子,实为探查“天墟秘境”及传说中的“天墟之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