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壤之地,死寂无声。
青苍天幕下,那根如同擎天山脉般的青金巨藤,藤尖微微垂落,凝固在半空。藤身表面流转的道纹光芒彻底停滞,如同冻结的星河。浩瀚磅礴的意念中,冰冷的审判与杀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与……茫然。
“源……源祖……”巨藤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死死锁定着下方草地上昏迷不醒的苏清让。那股微弱却至高无上的烹道本源气息,如同无形的烙印,深深刺入它的感知核心,让它那由纯粹生机构筑的古老意志为之战栗。
藤尖垂落的方向,空气仿佛凝固。青绿色的生机氤氲停止了流转,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张九斤盘膝而坐,体内神壤源力奔腾如江河,修为在疯狂暴涨的狂喜中,却被眼前这诡异死寂的一幕惊得心头狂跳。他下意识地停止了运功,全身肌肉绷紧,警惕地盯着那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恐怖巨藤。怀中的苏清让呼吸平稳,心口那圈融合了神壤源力的守护光晕温润流转,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但天边巨藤的异常,却让他感到一股比毁灭更令人不安的寒意。
圣剑静静悬浮在一旁,剑身黯淡,那道泣血裂痕格外刺目。晶核深处,李闲云的意念如同惊涛骇浪后的死水,一片混乱的空白。
“膳祖……真的是她……本源道韵……烙印在清让真灵……”这个颠覆认知的真相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器灵当年所言……真灵已散……难道是假?还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想象的变故?”他试图再次感知苏清让心口光晕深处那点纯白真灵,却被一股温和却不容侵犯的力量轻轻推开。那点真灵,此刻如同蒙尘的圣物,在神壤源力的滋养下,正发生着某种他无法窥探的蜕变。
就在这时!
嗡——!!!
那根凝固的青金巨藤,猛地剧烈一震!
藤身表面停滞的道纹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荡漾起剧烈的涟漪!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意念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不!不对!”
巨藤的意念充满了极度的困惑与自我否定!
“源祖气息……为何……如此微弱?为何……与守护道木源祖气息……纠缠?为何……寄于……如此孱弱……污浊的外界生灵之躯?!”
它的藤尖猛地抬起,不再垂落,而是剧烈地、带着审视意味地“扫视”着苏清让!那缕至高无上的气息确实存在,但太过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而且……与另一股同样微弱却同源的守护道木气息(源自赵铁柱碎片传递的守护意志)紧密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共生状态!
“亵渎!这是对源祖的亵渎!”一股被愚弄的暴怒瞬间取代了敬畏!藤身青金光芒再次暴涨,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再次弥漫开来!但这一次,杀意之中,更多了一丝被欺骗后的狂怒!“定是窃取了源祖遗泽的蝼蚁!当诛!”
藤尖再次凝聚起毁灭的青金光斑!光芒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一种被激怒后的极致毁灭意志!它要彻底抹除这个玷污了源祖气息的污点!
“不好!”张九斤亡魂大冒,猛地抱起苏清让就要后退!圣剑也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剑身嗡鸣,挡在两人身前!
然而!
就在青金光斑即将喷发的刹那!
异变!
再!次!陡!生!
并非来自神壤之地!
而是……源自……那!片!……吞!噬!了!……赵!铁!柱!的……古!老!森!林!……深!处!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大地心脏被捏爆的巨响,穿透无尽空间阻隔,隐隐传入神壤之地!
紧接着!
一股……混!合!了!……极!致!……痛!苦!……疯!狂!……与!……不!屈!守!护!意!志!的……恐!怖!意!念!……洪!流!……
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
猛!地……冲!破!了!……森!林!意!志!的……封!锁!……
狠!狠!地……撞!入!了!……源!木!神!壤!……的……意!志!层!面!
“吼——!!!”
赵!铁!柱!……那!……撕!裂!灵!魂!的……咆!哮!……在!意!念!洪!流!中!……炸!响!
“俺!是!赵!铁!柱!!!”
轰——!!!
青金巨藤……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藤!尖!……凝!聚!的……毁!灭!光!斑!……瞬!间!……明!灭!不!定!……
它!感!应!到!了!
这!股!……新!涌!入!的……意!念!洪!流!中!……
那!股!……与!……苏!清!让!心!口!……守!护!道!韵!……同!源!同!宗!……却!……更!加!……直!接!……更!加!……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
……守!护!道!木!……本!源!意!志!
这!股!意!志!……虽!然!……同!样!……微!弱!……却!……饱!含!着!……一!种……历!经!磨!难!……百!折!不!挠!的……韧!性!……与!……守!护!执!念!
“源……源祖……印记……在……那边?!”巨藤的意念彻底混乱了!它藤尖疯狂地在苏清让的方向和赵铁柱意念传来的方向之间摇摆!两股同源却分离的微弱气息,让它那古老的意志陷入了巨大的逻辑悖论和认知混乱!
啥?还是不杀?哪边才是真正的源祖关联者?还是……都是窃贼?
它的意念剧烈冲突,藤身光芒疯狂闪烁,毁灭光斑凝聚又溃散,显示出内心的极度挣扎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它感觉自己触碰到了某个远超它理解范畴的禁忌!
而此刻!
古!老!森!林!……深!处!
翠!金!色!的……根!须!囚!笼!……已!然……面!目!全!非!
囚!笼!……内!壁!……布!满!了……深!深!的……凹!痕!……与!……裂!口!……
粘!稠!的……翠!金!色!汁!液!……从!裂!口!中……汩!汩!涌!出!……
囚!笼!中!心!……
赵!铁!柱!……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恐!怖!的……状!态!
他!的!左!半!边!身!体!……已!然……彻!底!……木!化!……
皮!肤!……化!作!……深!褐!色!……布!满!……粗!糙!……树!皮!般!的……纹!理!……
手!臂!……化!作!……虬!结!……扭!曲!的……木!质!枝!干!……
腿!脚!……生!出!……无!数!……细!密!的……根!须!……深!深!扎!入!……囚!笼!底!部!的……翠!金!汁!液!中!……
眼!眶!……左!侧!……一!片!……空!洞!……燃!烧!着!……两!点!……冰!冷!……木!然!的……翠!金!色!……火!苗!……
然!而!
他!的!右!半!边!身!体!……
却!……依!旧!……保!持!着……人!类!的……血!肉!之!躯!
只!是!……皮!肤!表!面!……密!布!……狰!狞!的……血!痕!……与!……崩!裂!的!……伤!口!……
右!眼!……赤!红!如!血!……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挣!扎!……与!……不!屈!的……守!护!意!志!
一!道……清!晰!的……裂!痕!……从!他!的!额!头!……笔!直!……蔓!延!到!……胸!腹!……
裂!痕!左!侧!……是!……木!质!的……纹!理!……
裂!痕!右!侧!……是!……翻!卷!的……血!肉!……
就!像!……一!尊!……被!……强!行!……劈!开!……一!半!……的……木!雕!……与!……血!肉!傀!儡!的……结!合!体!
“吼——!!!”
赵!铁!柱!……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他!的!右!手!……死!死!……抠!在!……脸!颊!……左!侧!……那!块!……光!芒!……炽!盛!……无!数!翠!金!根!须!虚!影!……深!深!扎!入!其!中!的……锅!盖!碎!片!之!上!
“给!俺!……出!来!!!”
他!疯!狂!地……撕!扯!着!……那!块!碎!片!……
试!图!……将!它!……从!自!己!……木!化!的!脸!颊!上……硬!生!生!……抠!下!来!
碎!片!……剧!烈!……震!颤!……
翠!绿!光!芒!……疯!狂!……闪!烁!……
守!护!道!韵!……与!……森!林!意!志!……在!碎!片!……与!……赵!铁!柱!……身!体!的……连!接!处!……疯!狂!……角!力!……
“蝼!蚁!……放!弃!……抵!抗!……融!入!……永!恒!”森林意志冰冷咆哮,囚笼根须再次收紧,勒得赵铁柱木化的半边身体嘎吱作响,血肉半边更是鲜血狂喷!
“永……恒……你……娘!”赵铁柱右眼血红,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咆哮,右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五指深深陷入碎片边缘!“锅盖……是俺的!命……是俺的!俺……不!给!!!”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在赵铁柱近乎自残的疯狂撕扯下,在守护道韵意志的全力爆发下!
那!块!……深!深!嵌!入!他!木!化!脸!颊!的……锅!盖!碎!片!……
竟!然……硬!生!生!……被!他!……连!同!……一!大!块!……木!质!化!的……脸!皮!与!……血!肉!……
狠!狠!地……撕!了!下!来!
噗——!!!
暗!金!色!的……木!质!汁!液!……混!合!着……鲜!红!的……血!浆!……从!他!脸!颊!……那!个!……恐!怖!的……血!窟!窿!中……狂!喷!而!出!
“呃啊——!!!”赵铁柱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右半边血肉之躯剧烈抽搐,左半边木化身躯僵硬颤抖!
那!块!……沾!满!……木!屑!与!……鲜!血!的……碎!片!……被!他!……紧!紧!……攥!在!……血!肉!模!糊!的……右!手!之!中!
碎!片!……脱!离!了!……他!身!体!的……刹!那!……
翠!绿!色!的……守!护!光!芒!……猛!地……内!敛!……
碎!片!表!面!……那!些!……古!老!玄!奥!的……木!纹!……变!得!……黯!淡!无!光!……
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源祖……印记……脱离?!”森林意志发出惊怒的咆哮!它感觉到那至关重要的本源联系被强行斩断了!“找死!”
轰——!!!
翠!金!囚!笼!……猛!地……向!内!……坍!缩!……
无!数!……尖!锐!的……根!须!……如!同!……绞!杀!的……毒!龙!……狠!狠!刺!向!……倒!地!的!赵!铁!柱!……要!将!他!……连!同!……那!块!……失!去!光!泽!的……碎!片!……一!同!……碾!成!齑!粉!
然!而!
就!在!根!须!……即!将!……触!及!赵!铁!柱!……身!体!的……刹!那!……
异!变!……再!起!
赵!铁!柱!……脸!颊!……那!个!……血!肉!模!糊!的……恐!怖!窟!窿!深!处!……
没!有!了!……碎!片!的……阻!隔!……
暴!露!出!的……不!是!……骨!骼!……或!……脑!浆!……
而!是……一!片……混!沌!的……翠!金!色!……光!芒!……
光!芒!……深!处!……
一!点……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光!点!……赫!然!……亮!了!起!来!
那!是……守!护!道!木!……本!源!……在!他!体!内!……被!强!行!……激!发!、……灌!注!……后!……留!下!的……最!后!……一!点!……真!正!的……本!源!……火!种!
这!点!……暗!金!光!点!……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
不!是!……吸!收!外!力!……
而!是……疯!狂!……吞!噬!……着!……赵!铁!柱!……体!内!……残!存!的……所!有!……生!机!……血!气!……乃!至!……灵!魂!……本!源!……
“呃啊——!!!”
赵!铁!柱!……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血!肉!……枯!萎!……
木!质!……部!分!……失!去!光!泽!……龟!裂!……
所!有!的!……能!量!……都!……被!……那!点!……暗!金!光!点!……疯!狂!……吞!噬!……
光!点!……越!来!越!亮!……
散!发!出……一!股……混!合!了!……毁!灭!……与!……新!生!的……恐!怖!气!息!……
“焚……魂……燃!木!……以!身!……为!薪!……点!燃!……源!种!”森林意志发出惊骇的意念!它认出了这种源自守护道木一脉的终极禁忌之术!以自身所有为燃料,点燃本源火种,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代价……是彻底的形神俱灭!
“阻止他!”森林意志尖啸!根须绞杀速度暴增!
但!
迟了!
嗡——!!!
那!点……暗!金!光!点!……猛!地……亮!到!了……极!致!……
轰——!!!
一!股……混!合!了!……赵!铁!柱!……所!有!……生!机!……血!气!……魂!力!……以!及!……守!护!道!木!……本!源!之!力!的……恐!怖!……暗!金!色!……火!焰!……
猛!地……从!他!脸!颊!……那!个!……血!窟!窿!中……爆!发!出!来!
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头!颅!……蔓!延!向!……全!身!
翠!金!色!的……根!须!……在!触!及!……暗!金!火!焰!的……刹!那!……
瞬!间!……碳!化!……崩!解!……
整!个!……翠!金!囚!笼!……猛!地……剧!烈!……膨!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吼——!!!”
赵!铁!柱!……在!火!焰!中……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了!……解!脱!……与!……疯!狂!的……咆!哮!……
他!的!身!影!……在!暗!金!火!焰!中……猛!地……炸!开!……
化!作!……无!数!……燃!烧!着!……暗!金!火!焰!的……光!点!……
光!点!……并!未!……消!散!……
而!是……在!爆!炸!的……冲!击!波!中!……
凝!聚!成!……一!道……凝!练!……无!比!的……暗!金!色!……火!流!……
狠!狠!地……冲!破!了!……即!将!崩!溃!的……翠!金!囚!笼!……
如!同!……一!颗!……逆!行!的……流!星!……
带!着!……焚!尽!一!切!……守!护!至!亲!的……决!绝!意!志!……
瞬!间!……没!入!了……森!林!上!空!……混!乱!的!空!间!乱!流!之!中!……
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个!……布!满!裂!痕!……残!破!不!堪!的……空!荡!荡!囚!笼!……
以!及!……囚!笼!底!部!……
那!块!……失!去!光!泽!……沾!满!血!污!……静!静!躺!在!……翠!金!汁!液!中!的……
……乌!木!锅!盖!碎!片!……
“混账——!!!”森林意志发出震碎虚空的狂怒咆哮!整个古老森林都在它的怒火下剧烈震颤!万木同悲!它筹谋万古的容器与钥匙……竟然……在最后关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逃脱了!
而!此!刻!
源!木!神!壤!之!地!
那!根!……青!金!巨!藤!……
在!感!应!到!……赵!铁!柱!……那!股!……守!护!道!木!本!源!意!志!……最!后!……爆!发!……并!……消!失!的……刹!那!……
藤!身!……猛!地……剧!震!……
藤!尖!……那!……凝!聚!的……毁!灭!光!斑!……彻!底!……溃!散!……
一!股……深!刻!的……悲!怆!……与!……失!落!感!……取!代!了!……所!有!的……杀!意!……与!……混!乱!……
它!……缓!缓!地……垂!下!藤!尖!……
目!光!……重!新!……落!回!……下!方!……草!地!上!……昏!迷!的……苏!清!让!身!上!……
意!念!……变!得……极!其!……复!杂!……
“源祖……气息……守护道木……同源……纠缠……牺牲……”
它!的!藤!身!……轻!轻!……摇!曳!着!……
仿!佛……在!……做!着!……某!种!……极!其!……艰!难!的……决!定!……
良!久!……
藤!尖!……微!微!……抬!起!……
对!准!了!……苏!清!让!……
但!……这!一!次!……
没!有!……毁!灭!光!斑!……
而!是……藤!尖!……最!前!端!……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青!苍!色!……液!滴!……
散!发!着……比!周!遭!神!壤!源!力!……更!加!……纯!粹!……古!老!的……生!命!源!质!气!息!……
正!在……缓!缓!……凝!聚!而!成!
“献……祭……吾……藤……源……髓……”
巨藤的意念带着一种牺牲般的决绝与……一丝卑微的祈求。
“恭……请……源祖……真灵……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