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走廊里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刘再远刷卡开了房门，文婷婷跟在身后，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声音。
“喝点什么？”刘再远扯了扯领带，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白开水就好。”文婷婷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刚才酒局上的热络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沉默在空气里漫延了一会儿，文婷婷抬眼看向他：“再远，你打算……怎么处理和隋娟的事？”
刘再远倒水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该说的总会说清楚。”他避开了直接回答，将水杯递过去，“别想太多，今天辛苦你了。”
文婷婷接过水杯，指尖有些凉。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刘再远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雪松香水味。“再远，”她仰着头，眼神亮得惊人，“上次你的提携之恩，我还没好好报答。”
刘再远皱眉后退了半步：“婷婷，我们之间不用算这么清。”
“可我想算。”文婷婷上前一步，轻轻抓住他的衣袖，声音放得很柔，“今晚，就让我报答你。你知道的，成年人的游戏，各取所需而已。”她的指尖带着微颤，却固执地没有松开。
刘再远拨开她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婷婷，你值得更好的机会，不是用这种方式换来的。”他后退一步靠在桌边，“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文婷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看着刘再远眼底清晰的界限，终于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拉开了房门。
门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像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线。刘再远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
热水哗哗冲过身体，带走了酒意带来的沉滞感。刘再远裹着浴巾出来时，脑子清醒了不少，镜中的自己眼底还有些红，但已经能清晰地思考事情了。
他躺回床上，酒店的床品柔软舒适，却没让他立刻睡意全无。明天的工作在脑子里慢慢铺开——集团刚调整了战略方向，底下员工多少有些迷茫，开个全体会很有必要，得把新的工作思路、接下来的经营目标掰开揉碎了讲清楚，让大家心里有底。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落到了隋娟身上。隋娟刚接手，虽然能力够，但底下难免有些不服气的老油条。会议上得好好给她撑撑场面，明确她的权限和地位，立立威，这样她后续开展工作才能少些阻碍。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了几圈，倦意重新涌了上来。刘再远翻了个身，很快就坠入了昏沉的睡眠。
再次睁开眼，窗帘缝隙里已经透进了晨光。刘再远摸过手机一看，六点四十。他起身洗漱收拾妥当，拉开卧室门时，看见套间外的沙发上，隋娟和文婷婷正坐着低声说着什么。
“早。”刘再远先冲隋娟点了点头。
“刘总早。”隋娟立刻站起身，神色干练。
他转头看向文婷婷，对方也连忙站起来，眼神有些闪躲，脸颊微微发烫，昨天晚上的场景显然还在她心里留着痕迹，连打招呼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些：“再远早。”
刘再远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嗯”了一声，径直走向茶几边上的另一个沙么坐下：“等下吃过早饭，直接去会议室。”
会议在九点准时开始。刘再远坐在台上，思路清晰，先是详细解读了集团最新的工作规划，从市场布局到业务重心，再到具体的季度、年度经营目标，条理清晰，句句落到实处。台下员工们听得专注，时不时低头记录，原本有些松散的气氛渐渐凝聚起来。
讲到部门协作部分时，刘再远特意语气加重了几分：“接下来要项目，是集团下半年的重点，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有任何问题直接向隋总汇报。”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希望大家明确，支持隋总的工作，就是支持集团的决策。”
隋娟坐在台上刘再远的右侧，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沉稳。
整个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员工们脸上都带着被调动起来的劲头，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刚才的内容离开。刘再远看着这场景，知道昨晚的打算，算是落到了实处。
午饭安排在酒店餐厅的包间里，三个人围着圆桌坐下，气氛比早上在套间里松弛些，却仍带着点说不清的微妙。
刘再远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看向隋娟：“上午会上把方向和权责都明确了，接下来你这边可以推点实在的。”他顿了顿，声音放平缓些，“我考虑着，给部门员工普调一级绩效工资，这比咱们说再多动员的话都管用，能快速稳住人心。”
隋娟愣了一下，抬眼望他。
“这事我会上没提，”刘再远补充道，“就是想让你亲自来做这个决定，往下推行时，大家更能记着你的情分。”
隋娟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飞快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明明白白的感激。她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最终只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桌布。
可这感激里，又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她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文婷婷，对方正低头小口喝着汤，似乎没留意这边的对话。隋娟心里忍不住打转：再远这次为什么非要带着文婷婷一起来？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翻涌不上来，只堵得胸口发闷。
刘再远没注意到她复杂的神色，看了眼时间，对隋娟说：“下午我再梳理下收尾的事，今晚我和文总就飞回c城。”
“这么快？”隋娟猛地抬头，脸上的惊讶藏不住，“我还以为你和文总能多待几天……”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点恋恋不舍。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又软了几分：“奶奶昨天还念叨你呢，说等你走之前，一定要给你做顿家常菜送行。”
话说完，视线就有些模糊了。她别过头看向窗外，睫毛轻轻颤动着，一滴泪珠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落在深色的桌布上，噙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文婷婷放下汤勺，悄悄移开了视线。刘再远看着隋娟微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下次吧，下次来一定惊动老人家。这次确实赶时间。”
离别的时间终究没被拖延。下午四点多的航班，隋远特意从公司赶过来，和隋娟一起送刘再远他们去机场。
路上没多少话，隋娟坐在副驾，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刘再远，欲言又止。到了航站楼，帮着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时，她的手指碰了碰刘再远的手背，又像触电般缩回去，低声道：“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刘再远“嗯”了一声，拍了拍隋远的肩膀：“这边多费心。”
安检口前挥手作别时，隋娟的眼眶又红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许久没动。
飞机平稳地冲上云层，舷窗外是连绵的云海。文婷婷侧过头，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刘再远，忽然轻笑一声：“再远，我发现你这人，年纪不算大，心思倒是老谋深算。”
刘再远睁开眼，挑了下眉。
“上午开会，你把集团思路讲得那么透，底下人哪个不是心服口服？”文婷婷的语气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还有给隋娟那边普调绩效，这一步棋走得更妙，既给了她实权，又让她落了人情，我是真没料到。”
她说着，嘴角撇了撇，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昨晚那点尴尬还没散尽，此刻看着刘再远对隋娟这般周到，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刘再远淡淡一笑，没接话，重新闭上眼：“休息会儿吧，落地还有段时间。”
文婷婷见他不愿多说，也只好转回头，望着窗外沉默下来。
飞机准点降落在c城机场，已是晚上九点。取了行李走出到达口，司机小胡早已等在外面。刘再远把文婷婷的行李箱递给小胡：“先送文总回家。”
“再远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
“顺路。”刘再远打断她，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文婷婷没再推辞，坐进后座时，轻声道了句“谢谢”。
送走文婷婷，车子再往集团开时，路上的车已经少了。小胡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板，见他望着窗外夜色出神，没敢多话。
等车子稳稳停在集团大楼地下车库，刘再远看了眼手机，刚好晚上十点半。他推开车门，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大步走向电梯。这趟出差不算长，却像是过了很久，接下来，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想到这，他拿起手机给隋娟发去“平安到达”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