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国际出发厅。喧嚣的人流如同永不停息的潮水。周桐检察官和行动队员隐在海关安检通道后方的监控室内,空气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屏幕上,分屏显示着各个安检口的高清实时画面,人脸识别系统如同无形的猎网,无声地扫描着每一张面孔。陆明哲那张颧骨高耸、左耳垂带痣的脸部特征图被高亮置顶。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SK901航班(浦东-哥本哈根)起飞仅剩45分钟。
“报告!目标未在值机柜台、贵宾室、普通安检通道出现!”通讯器传来外围布控队员的汇报,带着一丝焦灼。
周桐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屏幕。陆明哲是超低温生物保存专家,他深知携带“母本”的风险。常规安检的x光和低温探测,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一定还有别的通道!
“查特殊货物通道!冷链托运!机场内部员工通道!尤其是与瑞康冷链有合作关系的物流公司!”周桐语速飞快,“技术组!调取瑞康冷链公司车辆进入机场货运区的所有记录!筛查所有运往北欧方向的低温货箱!”
数据流在后台疯狂涌动。几分钟后,一个信息被高亮标出:
瑞康冷链一辆车牌尾号73的专用低温运输车,于2小时前通过内部通道进入机场货运区!目的地:北欧联合货运(SUN)仓库,计划随SK901货运舱发往哥本哈根!
该车申请运输物为:“高稳定性医用生物培养基(惰性包装)”。
但…该车进入货运区后,未按申报前往SUN仓库,而是短暂停靠在相对偏僻的c7冷冻货柜区!停留时间:18分钟!
“c7区!立刻封锁!目标很可能在那里完成非法交接或藏匿!”周桐抓起通讯器,“行动组!目标c7冷冻货柜区!快!”
机场货运区,c7冷冻货柜区。
巨大的蓝色冷藏货柜如同钢铁积木,整齐地码放在冰冷的月台上。空气里弥漫着柴油味和制冷剂的刺鼻气息。行动组车辆无声地包围了这片区域。队员们如猎豹般散开,战术手电的光柱在货柜的阴影间交错。
周桐的目光死死锁定一辆停在角落、引擎盖还微微冒着热气的白色瑞康冷链运输车。车厢门虚掩着!
“控制车辆!搜查!”周桐低喝。
两名队员迅速上前,猛地拉开厚重的车厢门!一股混合着“静默之尘”冰冷腥气和消毒水的寒气扑面而来!车厢内,专业的超低温货架空空如也!只在车厢地板上,散落着几个被踩碎的低温运输箱泡沫内衬,以及一支摔裂的、残留着淡绿色液体的玻璃安瓿瓶!
“他卸货了!东西转移了!”队长脸色铁青。
“搜!所有货柜!尤其是刚入库的低温货柜!”周桐的心沉了下去。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名队员在距离冷链车不远的一个标注着“SUN-格陵兰急件”的独立冷冻货柜旁蹲下,用镊子从冰冷的地面上夹起一样东西——一枚极其微小的、银白色的、形状奇特的纽扣式电池!电池边缘,沾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深绿色粘稠痕迹!
“报告!发现微型超低温定位\/环境记录仪电池!残留物检测…含‘静默之尘’成分!”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激动,“电池型号匹配瑞康内部使用的顶级货品!他一定是用这个追踪转移的货箱!”
“扫描所有货柜!找信号!”周桐命令。
便携式信号追踪仪发出蜂鸣!指针死死指向旁边那个标注“SUN-格陵兰急件”的货柜!
“破开它!”
专业破拆工具瞬间切开货柜门锁!厚重的门被拉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个标注着北欧文字的低温运输箱。信号追踪仪的蜂鸣声在其中一个标着“地质样本-惰性”的银色金属箱上达到顶峰!
箱子被小心取出,打开。内部填充着厚厚的保温材料。保温层中央,赫然嵌着一个巴掌大小、密封严实的钛合金圆柱体!圆柱体表面凝结着细密的冰霜,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腥气!正是“母本”培养液的容器!
“母本截获!”队员低吼。
周桐看着那冰冷的容器,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陆明哲弃车保帅,将真正的“母本”伪装成普通货品托运,自己呢?他一定还有后手!
“报告!出入境记录筛查发现!”技术员的声音在通讯器里炸响,“陆明哲用化名‘李明’,持欧盟护照,已于一小时前…通过公务机楼VIp通道,搭乘一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私人湾流飞机离境!目的地…哥本哈根!”
金蝉脱壳!陆明哲本人早已带着备份样本或核心数据,从最不可能被严查的通道溜走!他算准了行动组会集中力量在客货运通道!
周桐一拳砸在冰冷的货柜上。“通知国际刑警!目标私人飞机!请求哥本哈根方面空中拦截或降落控制!绝不能让他踏上格陵兰岛!”
格陵兰岛,康克鲁斯瓦格冰川。
无尽的白色冰原在极地稀薄的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寒光。狂风卷起冰粒,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废弃的二战德军气象站遗址,早已被改造成一个半嵌入冰川的、覆盖着厚重伪装网的钢铁堡垒。堡垒深处,核心实验室。
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一种更冰冷的、仿佛来自远古冰核的腐朽气息。汉斯·克劳泽,这位诺伊曼基金会首席科学顾问,穿着洁白的实验服,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窗内,是一个恒温在-50c的透明隔离室。室内并非仪器,而是十几个赤身裸体、被固定在特制金属支架上的人!他们如同冰雕,皮肤覆盖着白霜,眼睑被强行撑开,瞳孔涣散,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活着。每个人的太阳穴、颈侧和脊椎位置,都贴着连接着粗大导线的冰冷金属贴片。导线汇聚到隔离室中央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复杂装置上。
“多么…完美的‘静默者’阵列…”汉斯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赞叹,他的镜片反射着装置幽绿的光芒,“‘冰核’古菌株G-7与‘矿眼’能量印记的协同效应…远超预期。他们的意识被‘溶解’,人格被抹除,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命体征和…对特定‘秩序频率’的绝对生物电共鸣…这才是终极的‘秩序工具’!比那些不稳定的‘烙印’和‘绿疙瘩’优雅多了!”
他转身,对着旁边一个巨大的通讯屏幕。屏幕上,是刚刚降落在哥本哈根、正被秘密护送的陆明哲疲惫而紧张的脸。
“明哲,你做得很好。‘母本’丢失是小遗憾,核心数据在你脑中才是关键。”汉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前往3号安全屋。‘寒渊’(指北极星)虽毁,但这里的‘静默仪式’即将达到峰值!当冰川之心(指基地下方探测到的巨大冰川空腔)的天然能量场与‘静默者’阵列共鸣完成…我们将拥有重塑‘秩序’的钥匙!你将是见证者,更是…新世界的奠基人之一!”
陆明哲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活体冰雕的“静默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很快被狂热取代:“明白,教授!我…”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闷的轰鸣打断!整个地下堡垒剧烈地摇晃起来!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凄厉响起!
“怎么回事?!”汉斯脸色骤变。
“教授!检测到高强度、复合频率的神经能量冲击!来自…外部!覆盖整个冰川区域!我们的‘静默者’阵列…生物电共鸣正在被干扰!部分个体出现…不自主神经抽搐!”技术员惊恐地汇报。
汉斯猛地扑到观察窗前。只见隔离室内,那些如同冰雕的“静默者”身体正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他们涣散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却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痛苦光芒在挣扎闪烁!中央的幽绿装置光芒也变得极不稳定!
“不可能!”汉斯失声低吼,“什么力量能穿透冰川和堡垒屏蔽,干扰‘冰核’共鸣?!”
陕西·西安,“守火”项目高维实验室。
环形屏幕上,不再是张帅帅的脑波图谱,而是一幅通过卫星和特殊能量探测设备合成的、覆盖格陵兰岛康克鲁斯瓦格冰川区域的巨大能量场动态图。图中,代表“守火”神经声纳攻击波的金红色能量场,如同无形的海啸,正猛烈冲击着冰川下一个巨大的、不断脉动着的幽蓝色光斑——那正是“冰核”基地的位置!
张帅帅悬浮在中央的力场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并非在沉睡,而是将全部意志力,通过实验室的特殊设备,远程灌注到了那柄由他脑波引导的“神经声纳”之中!屏幕上,代表他意志强度的金色光柱剧烈波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能量冲击持续!目标区域‘静默场’出现明显紊乱!”技术员声音高亢,“但…张帅帅的生理指标逼近临界!脑波负荷过载!”
“稳住!”老陈检察官紧握拳头,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代表基地内“静默者”生命信号的微弱光点。那些光点在声纳冲击下,正极其艰难地闪烁着,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却又顽强地不肯彻底熄灭。“他在救他们!他在唤醒那些被‘溶解’的意识!撑住!帅帅!”
秦教授看着张帅帅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又看向屏幕上那些挣扎的“静默者”信号,老泪纵横:“孩子…你听到他们的哭声了,对吗?就像青海的冰蓝之眼…你在替所有被‘静默’的灵魂…呐喊!”
石家庄·市局审讯室。
灯光惨白,照在“黑皮”那张横肉堆积、带着刀疤的脸上。他眼神躲闪,带着惯有的凶戾和一丝被抓住后的焦躁。桌上平板电脑里,反复播放着几张偷拍的、王翠芬女儿的照片——放学背影、进小卖部、以及那张不堪入目的撩裙底偷拍。
老林检察官没有咆哮,只是平静地将平板推到“黑皮”面前,将音量调到最大。照片切换的“咔嚓”声,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
“认识这姑娘吗?”老林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
“黑皮”瞥了一眼,粗声道:“不认识!”
“照片是你拍的。”老林点开照片的元数据信息,清晰地显示着拍摄设备型号和他的云端账号,“这个匿名发送的号码,基站定位在你常去的麻将馆。”
“黑皮”脸色微变,梗着脖子:“…是又怎么样?拍着玩的!犯法啊?”
“玩?”老林冷笑一声,点开另一段音频。里面是孙鹏飞认罪录音中关于指使“黑皮”偷拍、并发送照片进行威胁的片段,孙鹏飞嘶哑的声音清晰可辨:“…拍三张…要吓住她妈…那张…撩裙底的…‘黑皮’有办法…”
“黑皮”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老林又调出一张照片——是王翠芬女儿被送入精神病院时,眼神空洞、嘴角带着淤青的抓拍。“她现在在这里。因为她妈妈看到你拍的照片,崩溃了,没看路,被车撞断了腿。她女儿受不了打击,疯了。”老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你告诉我!这还是‘玩’吗?!你按一次快门,毁了一个家!你手机里存的不是照片,是吃人的刀子!是沾着人血的罪证!”
“黑皮”被这血淋淋的后果震得浑身一颤,凶戾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和慌乱。他看着屏幕上女孩疯癫的眼神,又看看老林那双仿佛能洞穿他灵魂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以为只是替人“办事”,拍几张“吓唬人”的照片,钱来得快。从未想过,那轻飘飘的快门声背后,是两条被彻底碾碎的人生。
“我…我不知道会…”他声音干涩,试图辩解。
“不知道?”老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平板电脑都跳了一下,“你堵在校门口,把镜头对准一个无辜女孩裙底的时候,不知道这是作恶?你把这种照片发给一个绝望的母亲的时候,不知道这是在往她心口捅刀?!你的‘不知道’,比蓄意更恶毒!因为你根本没把别人当人!”
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黑皮”的心理防线上。他看着屏幕上王翠芬女儿那空洞的眼神,耳边仿佛响起了女孩母亲被车撞飞时的惨叫和自己发送照片后得意的狞笑…他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嚎:“别放了!我认!我都认!是孙鹏飞让我干的!钱…钱我分了一半…”
格陵兰冰核基地。
剧烈的震荡和能量干扰还在持续。汉斯·克劳泽脸色铁青地看着隔离室内那些“静默者”越来越剧烈的抽搐,以及中央装置越来越不稳定的幽绿光芒。他精心准备的“静默仪式”,在即将完成的巅峰时刻,被这来自万里之外的、充满不屈意志的神经冲击强行打断!
“找到干扰源!摧毁它!”汉斯对着通讯器咆哮。
“干扰源能量特征锁定!来自…中国西安方向!无法物理摧毁!”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绝望,“干扰频率…与基地下方冰川空腔的天然能量场产生共振!冰层应力正在急剧升高!结构传感器显示…支撑柱体出现裂痕!”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又一阵更猛烈的震动传来!头顶厚重的混凝土穹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细碎的冰渣和灰尘簌簌落下!
“教授!必须中止仪式!撤离!冰层要塌了!”安全主管惊恐地大喊。
汉斯看着隔离室内那些在抽搐中、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弱光芒挣扎的“静默者”,又看着屏幕上代表陆明哲正在赶来的信号点,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愤怒和不甘。“不!只差最后一步!只差…”他猛地扑向控制台,手指狠狠按向一个猩红色的按钮——那是强行提升能量输出、不计代价完成最终共鸣的指令!
“启动‘最终溶解’协议!榨取所有‘静默者’生命能量!完成共振!”
西安,“守火”实验室。
“警告!目标区域能量场急剧畸变!攻击性提升!目标启动最终反制!”警报灯疯狂闪烁!
悬浮床上,张帅帅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弓!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洁白的力场床!屏幕上代表他意志的金色光柱剧烈闪烁,瞬间黯淡了三分之一!
“帅帅!”老陈和秦教授惊骇欲绝!
“他在…烧毁他们…最后的生命…”张帅帅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微弱而痛苦,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在哭…好痛…”
老陈看着屏幕上格陵兰基地传回的(通过特殊手段)最后画面:隔离室内,那些“静默者”的身体在超高能量灌注下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晶,瞳孔中那点微弱的挣扎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彻底熄灭…他们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断崖般归零…
“汉斯!!!!”老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几乎在生命曲线归零的瞬间!
轰隆隆隆——!!!
格陵兰基地传回的画面彻底被翻滚的冰雪和崩塌的岩石淹没!巨大的冰川空腔在能量过载和共振的双重打击下,彻底坍塌了!冰核基地连同其中所有的疯狂与罪恶,被亿万吨的寒冰和岩石彻底埋葬!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的雪花点。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张帅帅微弱而痛苦的呼吸声,和力场床上那刺目的血迹,证明着刚刚发生的、隔着半个地球的惨烈搏杀。深渊的反扑被终结,但代价,是那些被彻底“溶解”的、连灵魂都被榨干的“静默者”。冰核已碎,静默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