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王颜禾在睡梦中被吵醒,他浑浑僵僵的穿上衣服,想着出门一探究竟,谁知一开门,与正要进门的王美夏撞个满怀……!
王美夏曼妙的身材与那毫无瑕疵的美貌,不由的让王颜禾看得呆住。
“相公……!你没事吧……?”
他愣了半晌,才尴尬的说道:“没事……!”
“你没事就好,冒冒失失的差点把我心爱的玉如意打碎了……!”
王颜禾这才看清,她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和一把精美的玉如意。
“咱们还没行成婚大礼,你天天往我这跑,有违祖宗礼法啊……!?成婚之前咱们俩不能见面的……!”
王美夏兴奋的拉着他道:“唉……!你不要在意这些……!你看……!?你三叔给我们请的‘吉书’!”
王颜禾一头雾水问道:“吉书?什么吉书?”
王美夏拉着他的手耐心的解释道:“哎呀……!你真是个傻子,连‘吉书’都不知道?”
“所谓‘吉书’呢?就是你三叔代你向我家提亲之后,派人手持‘问名帖’来我家问我的生辰八字,然后拿着你我二人的生辰八字去祖宗宗庙‘问卜’,卦象如果显示的是吉兆呢,那么再进行下一步。如果显示是凶兆,需找风水大师破解,如果实在无法破解,那这桩婚事就算是作罢……!”
王颜禾展开‘吉书’上面写道:
“男造
隋大业八年壬辰岁十月初五日午时生
乾造:壬辰 辛亥 丙寅 甲午
壬水乘亥,势极汪洋;丙火出干,光昭寒谷。甲木立午,食禄生财,寅午会局,炎威赫奕。性刚果决,有开疆拓宇之能;火水相驰,待坤土以平冲克。
女造
隋大业十二年丙子岁三月十六日未时生
坤造:丙子 壬辰 丙寅 乙未
丙火诞于辰月,气虽休囚,得年干叠助,时逢乙未,木火相资。辰藏戊土,未蕴己土,伤官吐秀,慧黠天成,具宜家旺夫之德。五行备四,唯金略亏,然离火炼金,终成大器。
乾坤合契
五行相生
男命火德,女命土承,火土相生,如阳春布泽;女命水德,男命木资,水木相涵,似甘雨润苗。水火既济,刚柔相济,土木交泰,福泽绵长。
日柱同气
两人俱得丙寅,丙为太阳,寅为功曹。同性虽有微嫌,而寅为甲禄,丙乃离明,象征共历风霜而志不移,偶有睚眦而心相守。古经云:「同柱共气,小忿不害同心」,此之谓也。
年柱交感
壬辰丙子,水火相射,实乃既济之象。壬水通源,丙火归库,两家联姻,气运互通。男族得女家之助,如虎添翼;女族借男家之勋,似锦上添花。子辰半合,贵显相乘,必蒙尊长垂佑,宗族雍和。
时柱相承
甲午乙未,甲木比肩,枝叶繁茂;午未相生,福禄绵延。主后嗣蕃昌,孝思不匮,能继先人之业。未为华盖,丁火暗藏,必有颖异之子,兼通文武,灵慧天成。
卦象占断
揲蓍得《水火既济》卦,爻辞曰:「亨,小利贞,初吉终乱。」然观两造,五行无冲,四柱有合,「终乱」当解为:历经波折而情愈笃,屡涉险夷而志更坚。纵有鬼魅作崇,尘俗纷扰,必能同心勠力,共渡厄难,终得偕老,子孙绳绳。
综上,王颜禾与王美夏,命相契合,卦兆吉祥,诚天定良缘。愿两姓欢腾,新人永固,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王氏族长; 王玄策 顿首
贞观年六月初四
王颜禾端着‘吉书’看了许久,王美夏抿着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今日终得心上人,幸福的要死……!”
“这卦……?是我三叔向宗庙求解的?”
王美夏微笑着看着他回道:“是你三叔在你家宗庙下求的卦,然后找钦天监监正-袁天罡大人亲解!”
“我三叔为我这婚事还真是上心呢……?”
王美夏幸福惬意的看着‘吉书’,淡淡的回道:“你三叔人真好,瞧他送我的玉如意,我也很是喜欢……!”
王颜禾诧异道:“我三叔哪来的钱?”
他忽然回想起来,这钱可能是栾晴陌给他的,说是我的钱……!其实都是那‘汉王’找人刺杀他的佣金……!
王美夏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气嘟嘟的问道:“初十就是咱们的正日子,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
“初十?这个月的初十?谁定的……?没人跟我说啊……?”
“是你三叔定的日子!”
“这么急?我还没来得及通知我洛阳的家人!”
“相公,你放心吧,上个月给你们洛阳家人送东西的时候,就通知他们了……!”
“而且,也让人去通知你的大师父了!”
王颜禾听罢不得不佩服他三叔想的周全:“唉……!大师父现在一心向佛,不知能不能来……!”
王美夏塞给王颜禾一卷丝绢道:“成婚当日你要过几关,过关的诗词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免得到时乱了分寸……!”
“什么诗?为什么要准备诗词?”
王美夏轻轻的按了他的额头嬉笑道:“哎呀!傻子,迎娶我的时候要过车障,有好诗才能够过关,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两袋零钱,到时候要撒钱给邻里的……!”
王美夏红着脸,一点点的将婚礼的过程讲述给王颜禾听,应该准备什么,注意什么,又教他各种礼节,免得到时像木偶一样,被人牵着线走……!“
就在二人在屋里忙活之际,九宝揉着惺忪的睡眼进了门,抱着王颜禾撒娇,一口一个‘阿爷’的叫着,王美夏知道那是他认下的义子,便逗九宝道:“九宝,以后我就是你娘亲了,叫娘亲……!”
九宝看了看她,摇摇头道:“你不是我娘亲,我娘亲叫‘苏晓’”
“苏晓……?谁是苏晓?”王美夏睁睁的看着王颜禾,她虽知道九宝是他的义子,但没听说这孩子还有个娘亲啊?难道……?相公跟这个‘苏晓’有情……?
她满脸醋意的坐在王颜禾身旁,问道:“说吧……!苏晓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
王颜禾也没想过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跟她解释‘苏晓’是一个猫妖?她会信吗?
王颜禾长叹一口气道:“苏晓的确是他的娘亲,不过已经死了!”
九宝突然扯开他的上衣道:“我娘亲没死,她就在这儿……!”
王美夏惊讶的看着王颜禾满身的纹身,上面一个蛇妖,一个九尾狐,一个巫女,还有一个猫女,便醋意大发道:“我就说嘛,你一直不想与我成婚,原来心里装着这么多女人……?”
王颜禾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与我灵魂共生的神,我身在伏魔司,干得就是降妖伏魔的工作,如果没有她们,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王美夏身为大家闺秀,当然不会理解这种超自然的事情,但华夏女性的传统美德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大概已经了解了这些都是保护他的神邸,九宝口中的娘亲‘苏晓’可能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一种母性的本能占据了她的嫉妒心,她一把将九宝搂在怀里道:“可怜的九宝,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亲,我会好好照顾你长大的……!”
王美夏能不计较他的过去,而且看得出,她是真心想对九宝好,不由的让他心里生出了对王美夏的好感……!
王美夏宠溺的搂着九宝问道:“他有名字吗?”
王颜禾:“有啊……!叫九宝啊……!”
“我指的不是这个,这个是伢名,他的正名呢?”
经王美夏这么一说,王颜禾还真没想过,他摇摇头微笑道:“那没有……!”
王美夏轻轻的抚摸着九宝的头道:“既然没有,娘亲就给你取一个,你就叫王……!?王海风……!?好不好?”
王颜禾不理解,为何叫这个名字?
王美夏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她拉住王颜禾的手娇滴滴的说道:“相公……!?你看过海吗?”
王颜禾点点头道:“自然是看过……!我去过渤海之滨和东海!”
“那相公,以后在这个家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以后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海?我从小就向往大海……!”
王颜禾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美人,不由的心生丝丝好感,他微笑的说道:“你的愿望就是这……?去看海?”
“嗯……!”
“行……!我答应你,有机会一定带你去海之滨看看……!”
王美夏见他答应下来,甚是开心,她起身拉着王颜禾的手道:“相公,你与我上街买些典礼用的东西,你傻里傻气的都不知道准备什么,索性……!今日我带你去街上一并置办齐全……!”
就在二人准备起身之时,秦彪在外敲门道:“大人,栾公求见……!”
王颜禾回道:“劳烦栾公在正厅等我,我随后就到!”
“喏……!”
栾宏在正厅踱来踱去,面露焦急之色,静姝奉上的茶水已经微凉,他也没有喝上一口。
见到王颜禾后,他急切的走上前去紧紧的抓住王颜禾的手道:“恩公!求你想个办法救救我家晴儿!”
王颜禾被搞的一头雾水,忙问道:“晴陌怎么了?”
栾宏摇头叹息:“听闻你不日即将大婚,晴儿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不肯见人!”
“我好话说尽,依然劝说不动,唉……!”
“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别看她平时顽劣,与你相处的像兄妹般,可……!可真到了你即将大婚之际,她……,她却……!唉……!”
“我怕她到时会想不开,所以才来找你相助……!”
这也让王颜禾犯了难,他看着焦急的栾宏,回想起自己与栾晴陌相处的时光,也心如刀绞,害怕这栾晴陌真做傻事,但现在有皇命指婚,他要如何劝说她呢?
在一旁的王美夏听出了原委,走到栾宏面前施礼道:“栾公……!晴陌妹妹对我相公一往情深,我很感激,我也经常听相公提起妹妹,说她为人聪慧,仗义,是人中龙凤。”
她看向王颜禾顿了顿道:“我想妹妹她现在一定恨死了他,长桥此时去劝说只能更加刺激晴陌妹妹的情绪!到时……!怕晴陌妹妹想不开,发生意外之事!”
“唉……!姑娘言之有理,但……!晴儿她怎么办?真是难煞我也……!”
王美夏又施礼道:“栾公,如若不弃,就由我去探望妹妹吧,都是女人,应该懂她的心思,我来劝劝她……!”
栾宏听罢如获救命稻草,连忙感激道:“那自然是好,那就劳烦王姑娘了!”
“那请栾公带路,我与你同去……!”
“请……!”
栾宏与王美夏先出了门,在一旁的秦彪小声低语道:“大人,今日我对王夫人刮目相看呐!”
王颜禾心想:“是啊……!她为了避免我尴尬,竟替我挡下了这一切……!”
王颜禾与秦彪准备将栾宏送出门,但谁知一出门,就见门口立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身高七尺余,身着一身素衣,手立一杆银色长戟,他浓眉大眼,宽鼻厚唇,英气十足,身体长得粗壮而结实,皮肤黝黑,一眼看来便知他是个习武之人!
那人见他们出来便高声问道:“哪个是王颜禾?”
这一嗓子吓了栾宏一跳,忙问道:“你是何人?找王大人何事?”
他看了看栾宏,皱起眉头问道:“你是王颜禾?”
“我不是……!我是他朋友,你先说你找他何事?”
那人头一歪,不屑道:“你既然不是,我跟你说不着,我等着他出来!”
这时恰巧王颜禾出来,听到有人找他,他便答道:“我就是王颜禾,你找我何事?”
那人走到他近前,上下打量着他,围着他转了一圈。
秦彪警惕的推开他问道:“你是何人?找我家大人何事?”
那人道:“我叫薛名礼,河东道绛州龙门县人,初来长安探望我的堂妹薛香,我妹原本是花月楼的头牌,在她见过你家大人后就不再见客了,前几日她花了巨资赎了身子,想用所有积蓄作为嫁妆,嫁给你家大人!”
“我今日便是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我妹妹如此深情?”
秦彪听罢大笑道:“哦!原来是薛香姑娘的哥哥,不瞒你说,我家大人不日就要成婚了,劳烦你回去转告薛香姑娘,让她死心吧!”
那人听罢双眉怒立,用长戟指着王颜禾道:“什么?你既然已有心上人,为何还勾引我妹妹?”
王颜禾连忙摆手道:“这位仁兄,我没勾引你妹妹,我是……!我是……!”
“休要狡辩,我既来了,就要替我妹讨个说法,你去退了婚约,娶我妹妹。不然,我打到你娶为止!”
在一旁的秦彪气愤的将他手中的长戟按下道:“呦呵?你还挺狂?敢威胁我家大人?不想活了吧?”
那人二话不说,一掌将秦彪击退数步!
王颜禾制止道:“你们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二人都在气头上,哪里会听他的话,就这样,秦彪与这薛名礼便当街动起手来……!
在一旁的王美夏对着王颜禾说道:“又是你的一个桃花债,这个债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可管不了了!”
秦彪被掌力震退时,腰间横刀已出鞘半寸。他怒喝一声拧身突进,刀光如练直取薛名礼面门 —— 这招 “劈山断流” 是他跟戍边老兵学的杀招,曾劈断过匪首的狼牙棒。围观路人惊呼着退避,货郎担被撞翻,胡饼滚了满地。
薛名礼却连眼皮都未抬,左手握戟杆轻扫,银色长戟划出半轮银月。\"当啷\" 巨响中,秦彪的横刀竟被荡开尺余,虎口震得发麻。他这才看清戟杆上的锻打纹路,竟与耕犁的铁刃相似,透着股蛮荒的蛮力。
“好力气!” 秦彪咬紧牙关变招,刀走偏锋砍向对方下盘。薛名礼却不退反进,长戟猛地顿地,青石路面竟迸出蛛网裂纹。戟尖挑起的碎石如暗器般射向秦彪面门,逼得他不得不回刀格挡。
第二十合时,秦彪的刀风已见迟缓。薛名礼突然发力,长戟如泰山压顶般砸下,戟杆擦着秦彪刀背滑下,带起的火星溅在他甲叶上。\"嘭\" 的一声闷响,秦彪单膝跪地,刀身深深插入砖缝。
“还打吗?” 薛名礼的长戟压着他的刀,戟尖的红缨穗还在轻轻颤动。秦彪猛地拧腰拔刀,却听 \"咔嚓\" 脆响,横刀竟被戟杆压出了月牙形缺口。围观的民众惊得打翻了茶汤,碗底的 \"福禄\" 二字在地上摔成两半。
第三十合来得猝不及防。薛名礼突然变戟为棍,横扫秦彪腰肋。秦彪举刀格挡的瞬间,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翻了路边的胡商货摊。波斯地毯上顿时染满尘土,他挣扎着起身时,发现横刀已脱手飞出,插在三丈外的柳树干上。
薛名礼收戟而立,素衣上竟未沾半点尘土。他看着秦彪狼狈的模样,鼻孔里哼出粗气:“就这本事,也配做侍卫?”
王颜禾刚想上前,却被王美夏拽住衣袖-她用团扇遮着嘴笑,扇面上新绣的并蒂莲正对着薛名礼的铁戟。
王美夏深知眼前这个汉子武功超群,怕王颜禾吃了亏,连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哥哥且息怒,听小女子一席话可好!?”
薛名礼见来者是个女子,收了兵器,便也浅浅回礼道:“且听你说上一说!”
“相公与我的婚事乃当今皇上钦定,有圣旨为证,我知薛姑娘对我相公一往情深,但这个婚王大人他真的退不成,总不能抗旨吧?”
薛名礼睁大眼睛问道:“哦……?皇上钦定?真的?……?”
“小女子为何要哄骗你?你英雄侠义,我又怎敢哄骗你?”
听到这儿,薛名礼像泄了气的气球,长叹一口气道:“唉……!这个如何是好?居然是皇上钦定的婚事!”
他想了想又对着王颜禾说道:“那……!那你娶我妹妹为妾吧,我听她说过,只要能入你家门,与你在一起,做妾或下人都可!”
他又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唉……!我这个妹妹脾气太倔了,我怎么劝都不行,我又不忍她……!她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长此以往,她会病倒的!”
“她已经无父无母,身边也没个亲人,我实在不忍她这样下去……!”
王美夏被薛名礼这么一说也是一愣,看来这个桃花债她是无法帮王颜禾还了!
王颜禾赶紧摆手道:“不可不可!薛香姑娘才艺双全,本可以寻个更好的男人下嫁,全城不乏有世家子弟,权贵门阀的公子,都喜欢她,怎可让她屈尊做我的妾?”
薛名礼又抬起长戟指着王颜禾道:“我妹妹说了,今生非你不嫁,进不了你家的门,她就殉情,你若不同意纳妾,我就打到你同意为止!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妹妹就这么做傻事!”
王颜禾真心不想与薛香的哥哥动手,无奈的摇摇头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秦彪大喝一声道:“休要猖狂,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威胁我家大人!”说完又要上前,却被王美夏拦在中间!
王美夏转头对着薛名礼说道:“同意!我同意……!你们不能动手,免得伤了和气,我同意我相公纳妾,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按照礼法,需我与相公礼成之后满一年,他才能够纳妾……!不然就乱了礼法,是要受罚的……!”
薛名礼收回手中长戟,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同意?你相公纳妾?”
王美夏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同意!只是委屈了薛香姑娘……!”
薛名礼听罢眉头舒展开来,他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太好了!我这就将消息告诉她……!让她安心吃饭睡觉……!”
王颜禾将王美夏拽到一边,低语道:“你怎么就替我同意了呢?”
王美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不然怎么办?一会和栾姑娘,我也是这么说!难不成让她们两个为你殉情不成?”
她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小倩说的没错,嫁给你就要替你挡这些桃花劫……!上辈子欠你的……!”
栾宏见薛名礼要走,连忙叫住他:“哎……!这位薛侠士,你现在在何处任职?”
薛名礼看着他摇摇头回道:“我本是龙门县修村农民,不曾在任何衙门任职……!”
栾宏上前施礼道:“薛侠士,某乃栾宏,我们栾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如蒙侠士不弃,可否愿意在门下做个客卿?”
“管饭吗?”
栾宏一愣忙回道:“管饱,管够,不仅管饭,还给银子花!怎样?”
薛名礼一听还有这好事,连忙大笑道:“好!好……!待我回去劝说好我妹妹,就去找你……!”
栾宏握着薛名礼的手激动的说道:“好……!回头你来永崇坊南巷二十二号鸾凤阁找我!”
“对了……!侠士,怎么称呼你……?”
薛名礼笑着道:“我叫薛名礼,字仁贵,先生叫我薛仁贵吧……!”
说罢,薛仁贵扛着长戟哈哈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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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夏与栾宏、秦彪来到了鸾凤阁,她由栾晴陌的丫鬟领着,来到了她闺房门前!
王美夏轻叩房门,里面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不是说了嘛!我什么都不吃……!别来烦我……!”
王美夏压低声音,轻轻的说道:“妹妹……!是我!王美夏……!”
良久,房门缓缓打开,明显的看出栾晴陌对于王美夏的到来还是有些吃惊的,她忙低下头,下意识的用手遮住她那稍显红肿的眼睛,强颜微笑道:“王小姐,请进……!”
栾晴陌的闺房比王美夏想象中更素净。南窗下的紫檀木书案上,狼毫笔斜搁在笔山,砚台里的墨汁已结成薄块,可见多日未曾动过。东墙的博古架上,青瓷瓶插着几枝枯枝,旁边的竹编筐里堆着半完成的绣绷,绷上的并蒂莲才绣了一半,丝线却已蒙尘 —— 王美夏认得那是苏绣特有的孔雀羽线,明显是栾晴陌要绣给意中人的。
最显眼的是西墙悬挂的一幅画。画中俊美男子应该就是王颜禾,那男子手拿折扇,风度翩翩,与王美夏初在花月楼门前,见到王颜禾的时候一模一样。
画下的矮几上摆着茶盏,三只白瓷杯里都剩着半盏冷茶,茶渍在杯底积成暗痕,像极了栾晴陌眼下的青影。
王美夏踏过门槛时,听见木地板发出 \"吱呀\" 声响,惊飞了梁上筑巢的燕子,那巢里还垫着栾晴陌去年想送给王颜禾的帕子。
“妹妹这手苏绣,怕是要荒废了。” 王美夏指尖拂过绣绷上的断线,语气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栾晴陌猛地转身,袖口的银铃铛发出细碎声响,那是王颜禾送她的生辰礼,此刻却被她用蓝布缠着,只露出半片银叶。
“王小姐说笑了,”栾晴陌弯腰去拾地上的绣针,发间的玉簪却 \"叮\" 地掉在地上,簪头雕的并蒂莲断了一枝,“不过是闲来无事,乱绣着玩。” 她蹲身捡簪的动作太急,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腕上未消的淤青牙印,想必是她自己太过心痛而留下的。
“我听你的丫鬟晴雪说,你已三日未进米粮。”王美夏的声音陡然放柔,伸手想扶她,却被栾晴陌避开。姑娘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夜风吹动她的披帛,露出内衬里绣的 \"长桥\" 二字,那是用栾晴陌的心头血绣的,如今已被泪水晕染得模糊。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栾晴陌突然转身,眼中红肿虽未消,眼神却亮得惊人,“是不是栾宏让你来做说客?” 她指尖攥着窗棂,指节泛白,窗纸上被她戳出个洞,阳光透过洞照在王美夏的霞帔上,绣的翚翟纹与栾晴陌袖口的花边残影重叠。
“劳烦你出去告诉我父亲,我饿不死,不久后会出去的!”
王美夏深吸一口气:“我与长桥的婚事乃是家族联姻,又得圣上钦定,在这之前我真的不知你对长桥爱的如此深切,都怪姐姐,阻在你们之间,拆散了一对两情相悦的鸳鸯!”
“姐姐你想错了,长桥他对我无意,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王美夏沉默片刻道:“其实我也不知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在他眼中我也看不到爱意,不知是他真的对身边的女人无意?还是将心上人藏的太深?”
“在来之前,薛香的哥哥曾找上门来,此时的薛香也同你一样,陷在深情之中不能自拔!”
“她的哥哥薛仁贵很能打,我怕他对长桥不利,劝说让薛香姑娘入门为妾,这才免去了一场纷争!”
栾晴陌冷冷的笑了:“做妾?姐姐……!莫不是你也想这样劝说我?”
“我不可能去追求一段强求的爱情,在他眼里,我看不出任何他对我的爱意,我又何必呢……?”
王美夏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替她理好散乱的鬓发。栾晴陌的发丝间还留着桂花油的香气,这是王颜禾最喜欢的味道,如今却被她用艾草水反复洗过,只余下淡淡的苦涩。“我知道你怨我!” 王美夏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可你可知,他睡觉时,喊的是你的名字?”
栾晴陌的身体猛地一颤,窗外的阳光恰好照在她脸上,将泪痕映得晶亮。
栾晴陌长叹一口气道:“姐姐,我不怨你,只怨自己将真情错付了人,长桥是好人,愿你能好好待他……!”
王美夏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不顾母亲反对,执意要来到长安前,母亲说的 \"女子情路,十有九殇\"。她伸手推开窗户,清风吹散了栾晴陌鬓边的碎发,也吹来了远处门外海棠的花香。
栾晴陌望着院子里的海棠树,突然笑了:“王美夏,你记着,若他敢负你,我栾晴陌第一个不饶他。”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就如当年在淮南道扬州城面对‘邪祟-怨婴魕魔’的果敢与勇武。
“妹妹!你真的不肯做妾?”
栾晴陌将碎发并入耳后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与你争他,他属于你,我只要他幸福就好!”
“我已不再为情所困,姐姐你放心吧,你们的大喜日子,我会去的!”
王美夏离开时,看见栾晴陌正在重新绣那幅并蒂莲。这次她用的是墨色丝线,绣出的莲花竟是并蒂而开,一红一黑,姑娘的背影挺得笔直,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透着股不肯低头的倔强。
此刻的长安城已是日入十分,王美夏抬头望见栾晴陌的窗纸上映出个剪影,那影子正将苏绣挂在墙上,未卸下的针线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极了新生的嫩芽,在苦寒里,终究不肯低头。
王美夏不知的是,此时的栾晴陌已经是心死后的涅盘,经此一事,她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的错付,重新找到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