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黑暗,如同亿万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死死攥住了林琰残存的意识。那缠绕在肉身与神魂之上的血色锁链,如同烧红的烙铁,持续不断地将污秽、恶毒的诅咒之力与寂灭剑意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躯体。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无边的冰冷与沉沦的诱惑,拉扯着他向永恒的深渊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冰冷意志,如同在极夜中顽强闪烁的星辰,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黑暗。
是冰魄神珠!
珠体沉寂在林霄丹田深处,黯淡无光,表面甚至布满了蛛网般的新裂痕,比飞升劫后更加残破。但珠内那新生的器灵,却并未彻底沉寂。它传递来微弱却持续的、如同冰针刺痛般的意念,强行刺激着林琰几乎冻结的意识核心。
“主人…醒…醒…”
这意念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执念。
同时,一股温润、厚重、带着泥土与草木芬芳的气息,微弱却坚定地包裹着他残破的神魂。是山河社稷图!这件玄黄至宝在主人濒死之际,自发地调动着图内小世界残存的、属于玄黄大陆的本源生机,化作最柔韧的护盾,艰难地抵挡着血色诅咒最猛烈的侵蚀,如同母亲温暖的怀抱,守护着最后的火种。
“呃……”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的呻吟,终于从林琰干裂染血的唇间溢出。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万钧山岳压着,他用了不知多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入眼的,并非想象中仙界接引仙池的祥瑞霞光,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永恒的昏暗!
天空是污浊的灰黄色,厚重得如同凝固的铅云,低低地压在头顶,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沉闷、压抑的光线勉强穿透下来,将下方的大地映照得一片惨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腐朽气息,混杂着浓重的血腥、硫磺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死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渣和砂砾,刺痛着咽喉肺腑,其中蕴含的仙灵之气稀薄得可怜,且异常驳杂暴戾,带着强烈的侵蚀性,远不如飞升通道中精纯温和。
这里…是哪里?
林琰的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唔!”他猛地咬紧牙关,才将痛呼咽了回去。
身体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三道由污秽神血与恶毒符文构成的血色锁链,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死死缠绕在他的腰腹、右臂和脖颈(神魂层面)!腰腹处的锁链上,萧绝的寂灭剑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持续侵蚀着他的丹田气海,刚刚转化的一丝微弱仙元力几乎被污染殆尽,丹田壁障布满裂痕,濒临崩溃!右臂上的锁链,诅咒之力深入骨髓,整条手臂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皮肤干瘪皲裂,经脉枯萎堵塞,如同枯死的树枝!脖颈处神魂层面的勒痕,更是让他的识海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剧痛伴随着阵阵眩晕,思维都变得迟滞。
更可怕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与虚弱感笼罩着他,仿佛生命本源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缓慢抽走。这不仅是锁链的侵蚀,更是这片天地的恶意压制!
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轻微活动的脖颈,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巨大的、望不到边际的盆地底部。地面是黑褐色、混杂着暗红血痂的坚硬岩石,嶙峋崎岖,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巨大的坑洞。无数奇形怪状、散发着幽幽磷光的扭曲植物,如同鬼爪般从岩缝中顽强地钻出,贪婪地汲取着污浊的空气。远处,隐约可见巨大如山岳般的森白骸骨半埋在岩石中,有些属于不知名的巨兽,有些则呈现出人形轮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怨念与死寂气息。更远处,一些形态狰狞、气息暴戾的阴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快速掠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与嘶鸣声。
荒凉、死寂、污秽、危险!这里绝非仙界乐土,而是…绝地!
葬仙渊!
一个名字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入林琰混乱的识海。这是前世记忆中,仙界最臭名昭着的放逐与埋骨之地!是仙界的垃圾场、流放所!传说中被打落尘埃的罪仙、失败的飞升者、或是触怒上苍的存在,最终归宿便是这无尽的渊底!难怪飞升通道会被扭曲至此!
一股冰冷的绝望,伴随着刺骨的寒风,试图再次将他吞噬。
“不…不能死…”林琰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求生的本能,万载的仇恨,以及对山河图中三女的承诺,化作一股不屈的火焰,在濒死的灰烬中顽强燃起!
他首先内视自身。伤势惨不忍睹,但丹帝的眼界让他瞬间抓住了关键——锁链的侵蚀是持续的,必须先稳住本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冰魄…镇!”他以微弱的神念沟通丹田深处的神珠。
嗡!
冰魄神珠艰难地震颤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湛蓝冰辉,艰难地透出珠体。这股力量微弱得可怜,远不足以对抗锁链的侵蚀,但它的本质极高!那股源自神器的极致寒意,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极其微弱地、小心翼翼地冻结住腰腹锁链侵蚀最猛烈的几个关键节点,如同在汹涌的洪流中打下几根脆弱的冰桩,勉强减缓了丹田彻底崩溃的速度!
同时,冰魄的寒意也稍稍刺激了他近乎冻结的气血,带来一丝冰冷的清醒。
“清雪…月婵…霓裳…”林琰的神念艰难地探入体内山河社稷图。
图卷内自成的小世界,此刻也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压抑之中。天空晦暗,大地上的草木灵光黯淡,显然受到了外界恶劣环境的侵蚀。三女盘膝坐在一处灵气相对浓郁的山谷中,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她们同样承受了飞升雷劫的部分反噬,又经历了通道剧变,此刻在血誓共生的联系下,她们也感应到林琰濒死的状态,正拼命地运转功法,试图分担一丝他身上的诅咒与侵蚀之力,同时也在竭力稳固自身。苏清雪头顶寒螭古镜虚影明灭不定,冷月婵身周空间微微扭曲,云霓裳手中的长生仙藤竭力散发着微弱的绿霞。她们虽无法直接相助外界,但那份心意与分担,如同涓涓细流,微弱却持续地滋润着林琰干涸的心神。
“等着我…”林琰心中默念,收回神念。当务之急,是自救!
他强撑着剧痛,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经脉寸断,仙元枯竭,神魂重创。唯一还能勉强动用的,是识海中那经过混沌雷劫洗礼、又融合了部分前世丹帝本源碎片的神魂之力!虽然同样受损严重,布满裂痕,但其本质极高,如同碎裂的钻石,依旧蕴含着强大的潜力!
“丹火…燃!”
林琰心中低喝。他放弃了对残破肉身的修复,将全部残存的神魂之力,按照前世丹帝秘传的《九转炼神诀》残篇,疯狂地压缩、凝聚!
嗤!
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呈现出纯净琉璃色泽的火焰,骤然在他干涸的识海中心点燃!
丹火!丹师的本命之火!此刻点燃的,并非寻常灵火,而是以他丹帝神魂本源为燃料、以不屈意志为引的——本源魂火!
这魂火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它出现的那一刻,缠绕在神魂层面的那道血色锁链,猛地一颤!锁链上污秽的符文似乎被这纯净的、带着一丝神性气息的火焰灼烧,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其侵蚀神魂的速度,竟被强行遏制了一丝!
有效!
林琰精神一振,强忍着魂火灼烧自身识海带来的剧痛(如同用火烤自己的灵魂),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点微弱的火种。魂火不仅抵御着神魂锁链的侵蚀,更散发出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暖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勉强照亮了他混乱的识海,让他混乱的思绪得以艰难地凝聚。
他需要药材!需要能够中和诅咒、修复肉身、补充元气的灵药仙草!在这葬仙渊底,灵气稀薄驳杂,危机四伏,去哪里找?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混杂在呼啸的阴风中,飘入了他的耳中。
声音很近!
林琰强提精神,魂火微涨,驱散了一些眩晕感。他艰难地偏过头,循着声音望去。
在他藏身的巨大骸骨后方不远处,一个低矮的、由某种黑色岩石胡乱堆砌而成的“窝棚”映入眼帘。窝棚破败不堪,勉强能遮蔽风雨(如果这鬼地方有正常风雨的话)。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蜷缩在窝棚的角落。他衣衫褴褛,几乎难以蔽体,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和淤青。更触目惊心的是,他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长着一些暗红色的、如同苔藓般的斑块,这些斑块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少年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瓦罐,身体因痛苦和寒冷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充满了绝望。
“蚀…骨…阴…藓?”林琰虚弱的目光扫过少年身上的红斑,一个在玄黄大陆古籍中记载过的、极其阴毒难缠的侵蚀性毒症名称浮上心头。此症由阴煞死气与污秽瘴毒混合侵蚀而成,初期如苔藓蔓延,深入骨髓后,会缓慢蚀骨化髓,令人痛不欲生,最终化为脓血而亡。在灵气充沛之地都需上品灵丹才能祛除,在这葬仙渊底,几乎是绝症!
少年显然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林琰的目光掠过少年,落在他身后窝棚的墙壁上。那里,靠着几株形态扭曲、颜色怪异的“植物”。一株通体漆黑、叶片如同扭曲鬼爪的“腐萤草”;几根如同枯骨般惨白、顶端结着几颗散发着淡淡硫磺臭气的黑色浆果的“蚀骨藤”;还有几块暗红色、布满孔洞、仿佛凝固血液的“血痂石”…
这些,都是葬仙渊底特有的、蕴含着剧毒与污秽能量的“特产”!在正统丹师眼中,是避之不及的毒物、垃圾!
然而,林琰那双因虚弱而黯淡的眼眸深处,却骤然亮起一点微弱却无比锐利的光芒!如同最老练的猎人发现了隐藏的猎物!
“腐萤草…阴煞聚顶,其根心三寸,受阴煞淬炼万年,反生一丝纯阴护脉之气…”
“蚀骨藤…浆果剧毒蚀骨,藤蔓中空髓液,却蕴含一丝地火熬炼的‘不焚’之性,可引为调和…”
“血痂石…污血怨念凝结…核心处…或藏一点历经污秽冲刷而不灭的‘血魄精粹’…”
前世丹帝那浩瀚如星海的丹道知识,如同被点燃的薪柴,在魂火的照耀下急速翻涌、推演!一个极其凶险、近乎异想天开的丹方雏形,在他脑中瞬间成型!以毒攻毒,化腐朽为神奇!
他需要这些“垃圾”!这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也是救眼前这少年的一线可能!
林琰深吸一口气,那污浊的空气刺得他肺腑生疼。他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右臂的枯萎诅咒,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岩石,一点一点,如同蠕虫般,朝着那个破败的窝棚挪去。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剧烈的痛苦和锁链的侵蚀反噬,冷汗混合着淡金色的血水浸透了他褴褛的玄袍,在身后拖出一条断续的、暗金色的痕迹。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仿佛隔着天堑。不知挪动了多久,他终于靠近了窝棚的边缘。那少年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因痛苦和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瘦削、布满污垢的小脸。他的眼睛很大,却黯淡无光,充满了恐惧与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死死抱紧了怀中的破瓦罐,身体往后缩去。
“你…你别过来!”少年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
林萧停下动作,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风箱般嘶哑。他抬起沾满血污的脸,看向少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恶意,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平静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想…活命吗?”林琰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少年耳中。
少年一愣,恐惧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活命?在这葬仙渊底,像他这样中了蚀骨阴藓的弃民,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望和痛苦。
林琰的目光扫过他怀中的瓦罐,那里面似乎装着浑浊的水。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指向少年身后墙壁上靠着的那几株毒草怪石。
“把…那些…给我。”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尽管虚弱,却有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少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中恐惧更甚:“那…那些是毒物!碰了会死的更快!”
“给我…”林琰重复道,语气斩钉截铁。他不再解释,只是用那双燃烧着魂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年。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绝望,点燃一丝微弱的希望。
少年被这目光震慑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被诡异锁链缠绕、气息奄奄却眼神如鹰隼般的男人,一种莫名的冲动压过了恐惧。这个男人…似乎和渊底那些麻木等死或疯狂掠夺的人都不一样!
犹豫只是一瞬。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少年猛地一咬牙,转身飞快地将那几株腐萤草、蚀骨藤和几块血痂石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林琰身前的地上,然后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缩回角落,抱着瓦罐,紧张又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林琰。
林琰看着眼前这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伸出左手,五指艰难地张开,那点在他识海中摇曳的琉璃色魂火,极其微弱地透出一丝气息,缠绕在他的指尖。
他深吸一口气,忍受着魂火灼魂的剧痛,集中全部心神。左手五指以一种极其缓慢、却蕴含着某种玄奥韵律的方式,开始凭空勾勒!
没有丹炉,没有真火,只有这以神魂本源点燃的微弱魂火,和这葬仙渊底的污浊空气!
嗤…嗤…
魂火在指尖跳跃,随着他手指的勾勒,引动着周围稀薄暴戾的仙灵之气(更确切地说是混杂着阴煞死气的能量),在虚空中艰难地绘制出一道道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玄奥符文!这些符文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炼丹师最基础的——聚灵引火符!以符文为炉,以魂火为引,强行引动天地间驳杂的能量,模拟丹炉环境!
这是丹道造诣达到化境、近乎“虚空生丹”的恐怖手段!即便林琰前世身为丹帝,在巅峰时期也需谨慎施展。此刻他油尽灯枯,神魂重创,强行施展,无异于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是魂火反噬,神魂俱灭!
但他别无选择!
符文艰难成型,一个由微弱魂火和驳杂能量构成的、不足一尺见方的虚幻“丹炉”雏形,颤巍巍地悬浮在林霄面前。
他左手一招,一株腐萤草被无形的力量摄起,投入那虚幻的丹炉之中。
“炼!”
林琰心中低吼,指尖魂火猛地一跳!
嗤啦!
腐萤草一入“丹炉”,接触到魂火与引来的驳杂能量,瞬间剧烈反应!漆黑的叶片疯狂扭曲,冒出大量腥臭的黑烟,剧毒物质猛烈爆发!虚幻的丹炉剧烈震荡,符文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崩溃!
林琰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七窍再次溢出血丝,识海剧痛如同被重锤击中!但他眼神凌厉如刀,强稳心神,左手五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变幻,勾勒出新的符文,强行压制、引导着狂暴的毒性与能量!
“取其根心…纯阴护脉…给我…凝!”
他神魂之力疯狂压榨,魂火如同风中残烛,却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在狂暴的毒烟黑雾中,一点微弱无比、却纯净异常的冰蓝色光点,如同黑夜中的孤星,被强行从腐萤草的根部淬炼、剥离出来!
成了!
林琰精神一振,顾不上神魂撕裂般的痛楚,立刻将蚀骨藤的一小截藤蔓投入虚幻丹炉。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剧毒的浆果,魂火化作细丝,精准地探入藤蔓中空的髓腔…
时间一点点流逝。破败的窝棚角落,少年阿土瞪大了眼睛,惊恐又无比震撼地看着眼前这颠覆他认知的一幕。那个垂死的怪人,手指在空中划动着看不懂的轨迹,指尖跳跃着微弱的琉璃色火焰。那些他平时碰都不敢碰的剧毒之物,在那无形的火焰中翻滚、分解、冒出各种恐怖的黑烟毒气,最终,竟然有一丝丝极其微弱、却散发着奇异气息的光点或液体被提炼出来!
这…这是什么手段?神仙吗?还是更可怕的妖魔?
林琰的每一次提炼,都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神魂之力急剧消耗,那点本源魂火越来越微弱,随时可能熄灭。缠绕在身上的血色锁链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侵蚀之力陡然加剧,寂灭剑意与恶毒诅咒疯狂冲击着他的意志,试图打断这逆天之举!
“噗!”林琰再次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身体摇摇欲坠,虚幻的丹炉剧烈波动,几近溃散。
“主人…撑住…”冰魄神珠传递来更加微弱的意念,珠体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琰哥…”山河图中,三女似有所感,同时闷哼一声,分担来的诅咒之力骤然加重,她们嘴角也溢出血丝,却更加拼命地催动自身力量。
“给我…成!”
林霄目眦欲裂,眼中血丝密布!他将最后提炼出的那点微弱的、带着一丝不灭气息的暗红色“血魄精粹”与之前淬炼出的纯阴护脉之气、蚀骨藤的“不焚”髓液,猛地投入虚幻丹炉的核心!
三股性质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微弱能量,在魂火的强行熔炼与玄奥符文的引导下,开始了极其凶险的融合!
嗡——!
虚幻丹炉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狂暴、驳杂、却又蕴含着奇异生机的能量波动骤然扩散开来!
窝棚角落的阿土被这股气浪掀得一个趔趄,怀中的瓦罐“啪”地摔在地上,浑浊的水流了一地。他惊恐地看着那光芒的中心。
光芒持续了数息,渐渐散去。
虚幻的丹炉消失了。
林霄的左手无力地垂下,指尖的魂火彻底熄灭。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然而,在他摊开的左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三颗…丹药。
这三颗丹药,大小不一,形状也谈不上圆润,表面坑洼不平,颜色更是诡异——一颗呈现出浑浊的灰蓝色,散发着阴冷气息;一颗是惨白与暗红交织,带着硫磺味;最后一颗最小,却是深邃的暗红色,隐隐有不甘的怨念波动。
没有丹香四溢,反而混合着腐臭、硫磺与血腥的怪味。
这哪里是仙丹?分明是三颗从地狱毒物中强行榨取出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毒丸”!
林霄看着掌心这三颗丑陋的丹药,嘴角却艰难地扯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弧度。
成了!葬仙渊底,以魂火为引,毒物为材,强行炼制的续命之丹!
他艰难地抬起手,将那颗最小的、蕴含“血魄精粹”的暗红色丹药,递向角落里惊恐万分的少年阿土。
“吃…下去…”他的声音低哑如同砂纸摩擦,“不想…骨头…烂光…就…吃…”
阿土看着那颗散发着不祥红光的丹药,又看看林霄那双仿佛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眼睛,瘦小的身体剧烈颤抖。恐惧与求生的欲望激烈交锋。最终,他猛地闭上眼,一把抓过那颗丹药,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也不看,狠狠地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