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庭之中，万籁俱寂。
这里是终焉之地的核心，也是顾长卿的道场。
此刻，他便是此间唯一的主宰。
他的感知铺展开来，不再需要神念，不再需要法则。
整个宇宙的脉络，从混沌初开到万界衍生，一切因果的丝线，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宛若掌上观纹。
那枚曾伴随他一路走来的金色印记，已经彻底融入他的真灵。
没有了所谓的系统界面，也没有了提示音。
万倍返还的权柄，已化作他呼吸般的本能。
他就是行走的因果律本身。
他的意志，便是未来。
顾长卿的指尖轻轻一动。
身下的轮回长河随之奔涌，河水中，亿万真灵沉浮，那是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逝去的痕迹。
他从中，轻易地寻到了几点熟悉的光。
那是曾为顾家征战一生，最终在浩劫中化为尘埃的忠仆。
他随意地抬手一招。
那几点真灵之光便脱离了轮回的束缚，飘至他的面前。
顾长卿对着它们，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是创世的本源，是定义的法则。
光点急速膨胀，血肉衍生，筋骨重塑，神魂归位。
不过眨眼之间，几位气息强大的老者便凭空出现，他们身上还带着逝去前的甲胄与伤痕，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高踞神座之上的顾长卿。
记忆回溯，前尘尽显。
“少……少主？！”
为首的老者浑身剧震，他记起了自己神魂俱灭前的那一幕。
他本该是彻底的虚无，连轮回的资格都已丧失。
如今却……
“我等……叩见吾主！”
无法理解的伟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们匍匐在地，以最虔诚的姿态，叩拜着这位创造了奇迹的神明。
顾长卿淡漠颔首，未曾言语。
对如今的他而言，复活几个追随者，不过是确认自身权柄的一次随意演练。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在他身旁缓缓凝实。
那是顾家仙帝老祖，他不再是法则化身，而是有血有肉的实体，周身流淌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他看着顾长卿，那双看遍了纪元更迭的眼眸里，是欣慰，是释然。
“你，超越了我。”
老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卸下万古重担的解脱。
“也超越了这方宇宙，所有曾经的存在。”
他终于开始讲述那最后的真相。
“长卿，你可知，这所谓的万古轮回，究竟为何物？”
不等顾长卿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它，不是一场游戏，更不是为了所谓的收割。”
“它是一座淬炼场，也是一道防火墙。”
“是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失败者’，为了对抗宇宙之外那片真正的‘终极虚无’，而设下的最后屏障。”
“每一次轮回，每一次浩劫，都是在催动这方天地的所有潜力，筛选，培养，只为诞生出一个……能够真正对抗‘虚无’的种子。”
老祖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疲惫。
他坦言，他自己，便是上一个宇宙纪元，在被【终极虚无】彻底吞噬前，逃逸出的一缕“火种”。
他的使命，从诞生之初便已注定。
那就是倾尽所有，引导一个新的纪元，诞生出一位超越他，超越一切的终极存在。
一个能彻底终结这场无尽侵蚀的存在。
“如今，你功成了。”
老祖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我的使命，也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整个宇宙，整个神庭，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并非物理层面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根基的战栗。
神庭之上，那片被顾长卿重塑的苍穹，被一道无法形容的裂痕贯穿。
那不是空间的裂隙，而是“存在”与“非存在”的边界被强行撕开。
纯粹的“无”，从裂隙中渗透出来。
光阴触之，化为停滞。
法则触之，归于混沌。
概念触之，直接消解。
一股宏大到无法描述的意志，从那道裂隙中降临。
它没有形态，没有声音。
但它的意念，却直接烙印在顾长卿与老祖的真灵深处。
“又一个……成熟的‘果实’。”
那意念冰冷，漠然，不含任何情感，只有一种对真理的陈述。
“存在，便是原罪。”
“归于虚无，才是永恒的真理。”
这，便是【终极虚无】的意志化身。
【虚无之主】。
它的“目光”落在了顾长卿的身上，那是一种看待佳肴的审视，一种即将享用美食的贪婪。
然而，顾长卿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凝重，反而浮现出一种极致的战意。
他对着身旁的老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老祖。”
“且看长卿，为您，为这万古，斩断这最终的虚无！”
话音未落。
他已一步踏出。
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没有丝毫犹豫，主动迎向了那道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虚无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