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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诸天玄灵元界 > 第180章 森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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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数千里的森罗林深处,古木参天,虬枝盘结,浓密的树冠层层叠叠,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间弥漫着万年腐叶与湿土混合的沉郁气息,偶尔有不知名的兽吼鸟啼从极远处传来,更衬得此地幽深死寂,恍若亘古以来便无人迹踏足的失落之境。

忽地,三道身影如同断线的纸鸢,自高空中摇摇晃晃地急坠而下!

“咔嚓——轰隆隆!”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压垮了大片坚韧的古树枝桠,断裂声如同悲鸣般不绝于耳,在寂静的森林里激起层层回响,惊起无数栖息的寒鸦与夜枭,扑棱棱的翅膀扇动声汇成一片短暂的喧嚣,旋即又被更深的寂静所吞没。为首那道高大身影在最后关头猛地拧转身形,以自己宽阔的背部承受了绝大部分撞击,将怀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死死护住。最终,三人重重砸落在积满厚厚腐殖层的林地上,扬起漫天枯枝碎叶。

“逃出来了……”楚阳瘫倒在冰冷而湿润的土地上,胸腔如同破损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脊火辣辣的剧痛。然而,肉体上的痛楚远不及心头那缕源自蚀灵鬼王的惊悸寒意,那强行冲出诛邪之门的恐怖力量,比他曾感受过的准神灵级菩提古树之威还要强横数十倍,如同最深沉的梦魇,狠狠烙印在他神魂深处,挥之不去。“真是惊险啊,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走不掉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微弱,仿佛只是唇瓣无意识的翕动。一种被天地至邪之物觊觎、锁定的恐怖感萦绕不去,“能感觉到,那蚀灵鬼王对我这肉身,简直就是黄鼠狼遇见鸡——急疯了。”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贪婪与渴望,令他遍体生寒。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低头看向怀中依旧昏迷不醒的封兮和英秀。两个孩子小脸苍白如素绢,不见半分血色,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长长的睫毛静静覆盖着眼睑,仿佛陷入了一场永不醒来的沉眠。楚阳强忍着周身经脉寸寸欲裂、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反复穿刺搅动的剧痛,竭力催动体内仅存无几、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识之力,化作两道细若游丝却无比轻柔的探触,小心翼翼地探入二人体内。

灵识如舟,溯流而上,仔细查探着孩子们略显脆弱的经脉与气海。良久,楚阳才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稍弛,然而冷汗却已浸透了他的鬓角,顺着额角滑落,与林间的湿气混在一处。“还好还好,只是受了些轻微的内伤,脏腑震荡,气息紊乱,但未伤及根本,幸未动摇修行根基,休息一段时间应能缓过来。”他试图以手撑地,坐起身来,以便更好地照看两个孩子。然而稍一动弹,体内便如同有千万根淬毒的钢针同时攒刺爆发,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骤然一黑,金星乱冒,耳畔嗡鸣不止,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逸出喉咙,再次无力地瘫软下去,重重躺倒。

他不得不微微内视,心神沉入己身。这一看,心顿时沉了下去,直坠无底深渊。丹田之内,往日浩瀚奔腾、灿若星海的法力如今几乎枯竭见底,只剩几缕涓涓细流,而且紊乱不堪,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过的河床,满目疮痍。更严重的是本体——意识沉入灵旋空间,只见那株净水寒莲光华黯淡,原本晶莹剔透、流转着红蓝二色神光的莲瓣显得萎靡不振,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用于冲击更高境界的力量被先前连番恶战消耗一空,更可怕的是,本体本源竟已丢失了近乎三层之多!这对于他这等先天生灵而言,几乎是动摇道基、损及性命根本的重创,非漫长岁月与莫大机缘不可弥补。

“唉……”一声疲惫已极、充满了无尽萧索与无奈的叹息,终于逸出他干裂的唇瓣。楚阳仰面躺着,目光穿透层层叠叠、如同鬼爪般虬结的枝叶缝隙,望向那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灰蒙压抑的天空,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更有几分茫然与质问。“天道啊天道,”他于心中默念,声音只在灵台回响,“我隐隐猜得出来,是你在捣鬼。冥冥中的排斥与压制,一次次将灾厄引向我身。但是否必要如此?我又没抢你的位置,你做你的天地至尊,我寻我的长生之途,大道三千,各走一边,咱们本该井水不犯河水……还是一定要抹杀我,才能使你心安?”四野寂寂,唯有风吹过古老林梢的呜咽声,低沉而苍凉,仿佛是对他这无声诘问最是无情的嘲弄。那冥冥中的“天道”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唯有永恒的沉默。

楚阳收回目光,唇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充满了自嘲的意味。回想自身遭遇,当真是一路坎坷,厄运随行。自嘲倒霉之余,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飞速掠过,清晰得令人心酸:曾在膳食房耗费千辛万苦,餐风饮露,吸纳日月精华,一点点补全自身大道,终成就堪比天道的先天生命之体,本以为自此前路坦荡,仙途可期;怎料体内那枚来历古老神秘的剑印——剑十三突然发难,反客为主,不得已拼尽千万年积攒而来的、蕴藏于本体深处的百万年灵药之力,才勉强将其降伏,纳为己用;随后仓皇逃离宗门的是非之地,远遁大荒,于那片蛮荒凶险之地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势力天眼宗,有了立足之地;却又在与万兽尊者的恶战中,不慎中了对方阴毒无比、如跗骨之蛆的同生蛊,自此性命交于他手,受制于人;好不容易寻得契机重返人族地域,再入玄灵门,眼看有望求得《万魂百蛊道》和《千魂傀儡术》以解除蛊毒,曙光初现,喜悦不过一刻钟,便被突如其来的玄灵门惊天变故扯入漩涡中心,不得已再次暴露百万年灵药身份,引来尊子轩疯狂追杀,更被其布下诛邪大阵围困,直至落得如今这般山穷水尽、法力枯竭、重伤濒死的惨淡凄凉光景。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沦落至此般田地:一身澎湃法力亏空殆尽,灵识几近枯竭,黯淡无光,体内伤势沉重如山,经脉脏腑无处不痛。即便此刻能立刻寻得一处绝对安全之所静心恢复,以如今这破败之躯,也最少需一月光阴方能勉强恢复行动之力。然而,最致命的威胁——同生蛊,却已不再给他任何时间!重伤之下,神魂萎靡,他已再难压制住蛊虫那股侵蚀神智、磨灭记忆的诡异力量。那阴冷的蛊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刻,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意识开始如潮水般退去,视野渐渐昏暗模糊,周遭的一切声音和景象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楚阳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清明,如同一个即将溺毙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诛邪大阵的爆发、蚀灵鬼王的恐怖、剑峰的崩塌、众人的离散,到尊子轩的疯狂、仙剑的争夺、最后的逃亡……一切的一切,巨细无遗,如同以心血为墨、以神魂为刃,疯狂地烙印进灵识海深处那枚特制的、用于存储最关键信息的记忆玉简之中。随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陷入了最深沉的昏厥之中,所有感知尽数离他远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一股阴冷、滑腻、带着无比恶意的力量感清晰地顺着经脉溯流而上,直冲灵台识海,那是同生蛊的力量!它疯狂地想要侵蚀、清除他埋藏在最深处、关乎所有秘密与希望的记忆仓库。楚阳心中警铃大作,奈何已无半分反抗之力,神魂如同被冰封,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能凭借最后一点本能,引动一丝微不可察、源自寒莲本体的玄冰寒气,将那方最重要的记忆区域强行冻结、封印,暂阻那蛊毒之力的侵蚀,如同为珍贵的火种盖上了最后的冰雪护罩。

最后的光明彻底湮灭,楚阳宛如沉入最深沉的永夜,无知无觉。

然而,正用力拉扯着楚阳身躯,试图将他拖到更安全些地方的封兮和英秀,对此却浑然不觉。两个孩子只见楚阳前辈虽然睁开了双眼,但那双眼眸却空洞得吓人,没有丝毫神采波动,如同两颗失去光泽的琉璃珠子,眼瞳更是变成了诡异的、仿佛浸染了鲜血的深红色,额间那道平日里并不显眼的血色纹路印记此刻也格外显眼,妖异地微微闪烁着,整个人透着一股麻木死寂的气息,与先前那温和强大的前辈判若两人。

“封兮哥哥,”英秀吓得小手冰凉,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怯生生地拉着封兮的衣袖,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楚阳前辈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不说话啊?眼睛……眼睛好吓人,红红的……”孩童对于诡异变化最为敏感,眼前的楚阳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封兮年纪稍长,虽也心慌意乱,心脏怦怦直跳,却强自镇定。他深吸一口林间清冷潮湿的空气,探了探楚阳的鼻息,气息虽弱,但尚有温热;又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触手一片沁凉。小脸上满是忧虑与担忧:“楚阳前辈好像是受了极重的伤,气息很弱,而且……好像感觉不到我们了。”他看着楚阳那空洞无神、仿佛凝视着另一个世界的血色瞳孔,心里阵阵发毛,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却还是咬牙鼓起勇气,对英秀道:“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这片森林看起来好可怕,古里古怪的,我们先带他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说。”他深知,在这等陌生险地,昏迷不醒的楚阳前辈若被独自留下,无异于将其送入兽口。

一片骤然的死寂也同样笼罩了楚阳的内在世界。他再也感应不到外界分毫,仿佛灵魂被囚禁在一具冰冷、僵硬、完全不听使唤的躯壳之内,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甚至连指尖微微颤动一下都做不到。虽然双眼僵直地睁着,却只能木讷地躺在封兮用附近找到的坚韧藤蔓和粗树枝简单捆扎成的简陋担架之上,任由身体随着拖行而微微晃动,如同一个失去了线的木偶。

封兮将那粗糙的藤蔓制成的绳子死死勒在自己尚且稚嫩单薄的肩膀上,细嫩的皮肉立刻被勒出深红的印痕。他咬紧牙关,清秀的小脸因用力而涨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身体前倾,一步一步地在前方拖行。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松软的腐殖层中,留下艰难跋涉的痕迹。英秀则在一旁,用她那双原本白皙娇嫩、此刻却沾满泥污的小手,奋力帮忙推着架子,或是努力清理前方过于茂密的草丛灌木,为前行开辟道路。

时间缓缓流逝,林间光线愈发昏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封兮的肩膀早已被粗糙的藤蔓磨破,勒出了一道道深可见血的红痕,火辣辣地疼,每一次用力拖拽,粗糙的绳索摩擦着伤口,都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眼眶泛红,却死死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英秀的情况更糟,她的小手因为长时间紧握和摩擦绳子,早已磨出了好几个晶莹的血泡,血泡破裂后,混着手心的汗水和泥土,更是钻心地疼,让她眼眶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生怕惹得封兮哥哥更担心。

“封兮哥哥,”英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咱们休息一下吧,我……我走不动了,手好疼……”她举起那双血肉模糊、微微颤抖的小手,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封兮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回头。看到英秀那满是汗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以及那双惨不忍睹、沾染着血污和泥土的小手,心头猛地一酸,一股热流冲向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但他知道不能停,这片森林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忍与酸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英秀,不能停!我们要在天黑前,赶紧找到离开这片森林的路,或者至少找到一个能藏身的地方。夜晚的森林太危险了,会有很多可怕的猛兽出来觅食,楚阳前辈伤得这么重,毫无反抗之力,一旦遇到凶兽什么的,凭我们两个连淬体境界都还未到的修为,根本应付不了!我们会一起没命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挣扎,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道:“除非……除非我引动身上的风纹。师父说那力量很强大,但若是那样,我也会立刻陷入重伤,甚至可能……到时候只剩下你一个人,要照顾两个重伤的人,我们就更麻烦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他将最后的底牌和担忧说了出来,既是告诫英秀,也是坚定自己的决心。

英秀从未见过封兮哥哥用如此严肃甚至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先是一愣,有些委屈,随即看到封兮哥哥眼中深藏的担忧和决然,以及他肩膀上那刺目的、甚至微微渗出血迹的勒痕,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处境是何等严峻,封兮哥哥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她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很快便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到了嘴边的哽咽和委屈硬生生咽了回去,忍住身心巨大的疲累和手心的剧痛,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异常的坚定:“英秀知道了,英秀不累了。”

小姑娘再次握紧了那染血的粗糙绳索,仿佛握住了唯一的希望和与同伴共同承担的责任,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惊人的韧性,继续奋力推拉。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勉力透过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树叶,在林间投下斑驳陆离、明明暗暗的光影,如同破碎的黄金碎片,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两个孩子拖着楚阳,艰难地跋涉,终于走到了一处山脉河谷旁的一条浅浅溪流边。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在暮色中闪烁着粼粼微光,水声淙淙,在这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悦耳。

“封兮哥哥,这里有水!”英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喜色,嗓子早已干得冒烟,如同被火燎过。

封兮也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稍弛。他小心地将楚阳安置在一颗巨大的、枝条柔顺垂于水面的古老柳树下,让楚阳靠着粗壮的树干。柳枝轻拂,掠过楚阳毫无表情的脸庞。他对英秀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简单休息一下,喝点水,洗把脸。今晚可能就要在这附近过夜了,得找个背风的地方。”连续的奔逃和拖行,早已让他们精疲力尽。

两个孩子又累又渴,迫不及待地跑到溪边,蹲下身,也顾不得许多,用那双红肿破皮、伤痕累累的小手掬起清凉甘甜的溪水,贪婪地饮用着,感受着久违的滋润滑过干渴的喉咙。又小心地清洗着脸颊和手臂上的污渍与血痕,清冷的溪水暂时驱散了疲惫和疼痛。

然而,他们浑然未觉,在平缓流淌、看似清澈无害的溪水之下,一团近乎透明的、与水色完美融为一体的诡异物体,正悄无声息地随着水流缓缓游曳,一双冰冷残忍、毫无情感的眼睛,已然死死锁定了岸边那两个毫无防备、正在饮水的鲜活孩童。那团透明物体逐渐靠近岸边,水面微微溅起些许不易察觉的细小浪花。

就在它即将暴起发难,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向两个孩子的刹那——

“叮铃铃……叮铃铃……”

封兮腰间悬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看似普通的小小铃铛,突然毫无征兆地急促响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尖锐,穿透潺潺水声,瞬间打破了河谷黄昏的宁静!

封兮脸色骤变!这听妖铃乃是师父杜浩之所赠,最能探测妖气邪物,平日寂静无声,此刻异响,必有妖物临近!而且铃声如此急促,显然来者绝非善类!

“英秀!快退!”他反应极快,厉喝一声,如同受惊的幼豹,猛地一把拉住还在发愣、不明所以的英秀,两人连滚带爬、惊慌失措地快速离开溪边,朝着楚阳所在的柳树下亡命奔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同时,封兮右手在腰间一个黝黑色的灵袋上一抹,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寒光闪闪、样式古朴沉凝的短刀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正是师父杜浩之赠送给他防身的法器,此刻紧握在手,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英秀,站我身后,看好楚阳前辈!”封兮将英秀护在身后,自己则紧握短刀,横在身前,稚嫩的脸上充满了紧张与决绝,目光死死盯住那看似平静无波、依旧潺潺流淌的溪面,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那溪水里有妖物在靠近我们!”

听妖铃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如同催命的符咒,显然那妖物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但封兮瞪大眼睛,视线所及之处,溪水依旧清澈见底,除了几尾悠闲游动的小鱼和底下光滑的卵石,根本看不到任何妖物或者鬼怪的踪影!这种未知的、看不见的恐惧,最是折磨人心。

封兮握住短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手心的汗水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几乎让他抓不稳刀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他精神紧绷到极点,全神贯注凝视溪面的下一刻,异变陡生!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响轰然爆发,如同炸雷般打破了黄昏的静谧!平静的溪面猛地炸开!水花四溅中,一条通体近乎透明、唯有在剧烈运动时鳞片折射光线才隐约可见其轮廓的巨蟒,猛地从水中人立而起!其身躯竟有十几丈长,水桶般粗细!那狰狞的三角蛇头上,一双冰冷无情的竖瞳死死锁定两个孩子,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两根闪烁着幽蓝寒芒、一看便知蕴含剧毒的毒牙,带着腥臭扑鼻的狂风,就要将封兮和英秀一口吞入腹中!

危急时刻,封兮虽吓得小脸煞白,毫无血色,脚下却如同生根般死死钉在原地,不敢后退半步!因为背后就是重伤不起、毫无意识的楚阳前辈和已经被那水仙蟒恐怖模样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僵直、动弹不得的英秀!

退无可退!唯有死战!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混合着绝望,自心底涌起。

眼见那血盆大口噬咬而来,腥风扑面,封兮眼中闪过一抹与其年龄不符的狠色,用力将早已握在手中的短刀,灌注了全身的力气和决死的意志,狠狠甩向那水仙蟒的头颅!

锋利的短刀化作一道银色寒光,破空而去,精准地命中水仙蟒的额头!然而,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并未出现,刀尖与那近乎透明的坚韧蛇鳞猛烈碰撞,竟爆出一连串刺目的火花!金铁交鸣之声刺耳!短刀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弹开,“哐当”一声掉落在几丈开外的草丛中。虽未破防,但这一击力道着实不小,显然激怒了这头凶戾的妖兽。

那水仙蟒吃痛,发出一声嘶哑沉闷的咆哮,啸声低沉却蕴含着力量,伴随着狂猛的罡风,直接吹拂在封兮脸上,瞬间划出数道细微的血痕。不过那罡风威力尚未完全展开,竟诡异地被封兮身上逐渐亮起的诡异青色纹路吸收殆尽!

那青色符文如同沉眠的古兽骤然苏醒,在封兮脸上、脖颈、手臂等裸露的皮肤上交错浮现、连接,勾勒出一道道古老而繁复、充满神秘力量的图案。符文亮起的瞬间,封兮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消退了大半,变得如同白纸,气息也瞬间萎靡了不少,仿佛被抽走了大量精气。

“封兮哥哥,不要!不要使用那风纹!你会没命的!”英秀见状,立刻从恐惧中惊醒,急得大哭起来,她深知这风纹虽能带来短暂的力量,却需消耗封兮哥哥宝贵的本源精血,代价巨大。

封兮此刻却犹若未闻,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对抗生死危机之中。他死死咬住牙关,不管不顾,开始疯狂耗费心头精血,驱动手心的风纹核心。他只知道,不拼命,现在就得死!什么后果,都已顾不上了!

瞬间,血色残阳下,幽静的河谷小溪边,蓦然刮起了一股极不自然的清风。那清风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奇异的力量,勾动着周围天地的精纯天地之力。清风迅速萦绕在封兮、英秀和楚阳周围,形成一道淡青色的、略显稀薄的气旋屏障,试图做最后的防护。

那水仙蟒显然也非寻常精魅,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属性能量微微一阻,巨大的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恼怒。它身体微微蠕动,周身一股冰冷彻骨的水属性能量瞬间爆发而出,蓝色的光晕荡漾开来,与封兮身上那股初生的、并不稳定的风属性能量相互碾压、对抗!其显露出来的修为气息赫然已是金刚境界,乃是一头修炼了两千多年的妖兽!绝非两个孩童所能抵挡。

水仙蟒失去了耐心,眼中凶光更盛,巨大的蛇尾狠狠一甩,如同一条白色的闪电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接朝着封兮拦腰扫来!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封兮见状,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抬起闪烁着微弱青光的右手,朝着那袭来的恐怖蛇尾虚空抓去!周身的清风能量立刻响应,迅速凝聚成一只略显虚幻、轮廓不清的青色能量巨手,精准地抓向了那呼啸而来的蛇尾!

然而,那蛇尾却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竟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灵活无比地从那青色巨手的边缘堪堪擦了过去!与此同时,封兮只觉有两股阴冷刺骨、带着腥甜气息的毒风,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自己扑面吹来!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他根本来不及收回那股风纹之力,只来得及看向毒风传来的方向——只见那两股毒风,赫然就是水仙蟒巨大蛇口上,那两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牙尖端喷射而出的两道凝练毒箭!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避无可避!

封兮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将双手交叉护在身前,用尽最后力气,将身体最大限度地张开,如同一只护雏的母鸟,把吓得呆住、泪眼婆娑的英秀和木讷无知的楚阳死死护在自己身后!

就算死,他也只会死在师妹和恩人之前!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后选择。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致命毒箭及体的剧痛。

然而,就在封兮闭目待死,准备硬抗那两道足以致命的毒箭之时——

“嗤!嗤!”

两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瞬间洞穿、湮灭的奇异声响,却突兀地在他面前极近处响起!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只有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消散的空气拂过面颊。

封兮惊愕地睁开眼,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穿着朴素衣袍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挡在了他与那毒箭之间!那人背对着他,衣袖轻轻一挥,似乎便化解了那致命的攻击。

那人缓缓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睁着眼睛、却毫无情绪波动、眼神空洞的楚阳,目光在其额间血色纹路和赤红眼眸上微微停顿,又看了看一脸惊异、劫后余生、满脸泪痕的封兮和吓得脸色惨白如雪、浑身仍在发抖的英秀,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带着一丝淡淡疲惫的笑容,声音沉稳而令人心安,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

“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