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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区的军乐队忽然奏响《婚礼进行曲》,铜管乐器的轰鸣混着鼓点,撞得人心莫名激动。

礼台两侧的礼炮“嘭嘭”炸开,金粉和彩带像场盛大的雪,簌簌落在红色地毯上,沾在安靖的头上,在座的宾客身上都落了几点碎金。

方志敏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着几枚勋章。他走到安靖面前,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胳膊,这双手曾和安靖的父亲一起握过枪,如今替牺牲的老战友,送女儿出嫁。

“走吧,孩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稳得像座山。

安靖挽着他的手臂,踩着军乐的节拍往礼台迈去。

陆鸣野站在礼台中央,看着方志敏挽着安靖从红毯尽头走来时,他忽然觉得眼睛被阳光刺得生疼。

方志敏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像在完成一场庄重的交接。

陆鸣野原本排练好的话全堵在胸口,那些压着的期待、紧张和心疼,混着礼炮的轰鸣,突然就绷不住了。

他没等他们走到台前,几乎是下意识地迈了出去,朝着安靖的方向快步迎了上去。

脚下的红毯软得像踩在云里,宾客们的掌声、军乐的节奏都模糊了,眼里只剩下那个朝他走来的身影——她穿军装的样子,他见过无数次,却没一次比得上此刻真实的万分之一。

台下顿时爆发出善意的哄笑,陆家的亲戚们更是乐开了花。舅妈朝杨惠娟耳边说:“你看鸣野那急样!跟当年他爸追你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杨惠娟红着眼眶笑:“这孩子,平时看着稳重,关键时候还是毛躁。”

嘴上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儿子眼里的在乎,比任何承诺都实在。

方志敏一手挽着安靖的胳膊,安靖另一只手被陆鸣野半扶着,三个人并肩往礼台中央走的模样,看得台下宾客直乐。

高云飞笑着朝手里捧着胡进新遗照的彭利军说道:“你看这阵仗,政委牵着,新郎官护着,咱队长这待遇,比公主还金贵!”

人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惋惜声。“可惜手机都被收了,不然这画面拍下来,发出去保准火!”

“可不是嘛,陆总生怕人跑了似的!”

方志敏像没听见似的,步子迈得稳稳的把安靖送到了礼台中央郑重地说:“鸣野,安安是咱部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她爸当年把她托付给我,今天我把她交给你。

她穿军装时能扛枪,脱下军装也能扛事,往后你要是敢亏待她,不光我不答应,部队的战友们也不答应。”

陆鸣野握紧安靖的手,掌心的汗洇湿了她的指尖:“请政委放心,我这辈子就做一件事——让她觉得,穿军装时身后有部队,回家时有我。”

方志敏这才笑了,转身面对台下,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营区:“安靖的父亲是我最好的战友,十年前牺牲在边境线上。

今天我站在这里,替他看着他的女儿成了优秀的军人,嫁给了懂得珍惜她的人,身边还有这么多惦记她的人。

老安,你可以瞑目了!”

许清池抱着安全的遗照泪流满面,“老安,你看到了吗?咱女儿结婚了。”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安靖望着方叔鬓角的白发,郑重的朝他敬了一个军礼,“方叔,谢谢您!”

这声谢谢包含太多。

军乐声渐歇,陆淮远走上台。他没拿稿子,忽然朝安靖深深鞠了一躬:“安安,谢谢你下嫁进我们陆家。我们陆家虽有家业,但若论起品格、担当,是我们高攀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陆家的亲戚们更是惊得睁大了眼——谁不知道陆家在商界的分量,陆淮远竟说出“高攀”二字?

陆淮远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鸣野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护得太好,少了点历练。是安安你,让他懂得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

你穿着军装保家卫国,带着战友出生入死,这样的姑娘肯走进我们陆家,不是我们给你体面,是你给了我们陆家一份沉甸甸的荣耀。

安安,往后你在部队有战友,家里有鸣野和我们,什么都不用怕——陆家虽不是军人世家,但护着自家人一点不含糊。”

台下的笑声混着掌声涌上来,罗怀安朝周辰挑眉:“这公公,会说话。”

周辰点头,望着安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场婚礼最动人的,不是陆家的财富,而是他们把安靖的价值,看得比金银更重。

安靖望着陆淮远忽然想起第一次去陆家,他说“将她当女儿看待”。

她吸了吸鼻子,军礼服的肩章在阳光下轻轻晃:“爸,您别这么说。能进陆家,是我的福气。”

陆鸣野把她往身边带了带,声音里带着笑,用话筒高声喊:“爸说得对,是我高攀了。”

他低头看向安靖,眼里的光比礼炮还亮,“我不仅要这辈子高攀,下辈子也要高攀,下下辈子还要高攀。”

台下的笑声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连方志敏都忍不住绷起嘴角,朝陆鸣野投去个“这小子”的眼神。高云飞举着相机疯狂按快门,

军乐声再次响起时,司仪举着话筒走上台:“接下来,有请两位小天使为新人送上爱的信物!

话音刚落,红毯尽头就钻出两个小小的身影。浩浩穿着白色小西装,妮妮扎着粉色蝴蝶结,两人手拉手捧着个丝绒托盘,迈着不太稳的步子往礼台走。

陆鸣野接过,打开盒子,里面两枚定制的素戒,内侧刻着彼此的名字,还有一行小字:“军装与烟火,共此生。”

两人在大家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

“请新人拥吻!”司仪的声音裹着军乐的尾音。

陆鸣野的手轻轻扶上安靖的后颈,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低头轻轻吻了上去,吻落得克制又郑重,没有缠绵的缱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台下的掌声陡然热烈起来,带着善意的起哄声。

有当兵的喊,“安队!把姐夫按在地上亲!”

周厚礼低头对着马骏的遗照,轻声说:“老马,咱队长结婚了,你看,他们多般配。”

礼炮再次响起时,金粉落在她的头上,像撒了把碎钻。安靖转头看向陆鸣野,他正望着她笑,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远处的训练塔上,红绸还在猎猎作响,军乐队的《婚礼进行曲》换成了《强军战歌》,激昂的旋律里。

台下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喊:“队长!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