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安以南周末放假,抽空去店里巡查账本和生意。
这几年她将店交给了严嫂子和赵二妹,落得轻松的同时,也发现她们在管理上有各自的办法,一个喜欢唱黑脸,一个喜欢唱白脸。两人像是一黑一白,阴阳交互。有员工因为工资和同事之间不和,赵二妹跳出来,批评她们,严嫂子则是细语润无声地安慰她们。
前者在员工的面前威严十足,后者在员工面前类似于知心大姐。
几年时间,她们管理店面井井有条,得心应手。
安以南来到店面几乎只需要看一眼账目,其余的皆不用担心。
今天她来到早餐店,正好赵二妹在批评有位员工迟到。
安以南站在门外,没有打搅赵二妹训斥员工。
等赵二妹说完话,员工低下头表示再也不敢后,她才放员工离开。
员工迫不及待地回到后厨工作。
赵二妹摇摇头,一扭头,视线落在玻璃窗户外的安以南身上。她眼前一亮,惊喜地走出店门,拉着她要进去说话。
“不用,我就是来看一眼店里的账目,但是现在店里很忙,我改天再来。”
“我下午将各个店面的账目送到你家里。”赵二妹笑着说。
“可以。对了你家二宝上班怎么样?大宝今年还不回家吗?”
“上个月,大宝从部队寄信回来,说今年回家。二宝刚进医院单位,整天忙来忙去,我都没怎么瞧见他。”
赵二妹说起儿子们,脸上洋溢自豪。
安以南不免为她感到高兴。
“你家三宝呢?在学校里怎么样?”
“别提了。”赵二妹提起最小的儿子,神色有点不自然。
安以南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孩子他爸提前被放出来,还下海做生意,承包建筑,还有一大帮人跟着他干。他也算是走大运,赚得盆满钵满,前几天来一趟,想要认回儿子。二宝瞧见他,生气地赶他出去,小宝却见到他开着小轿车,眼馋得不行,这几天他带着小宝一直在城里玩。”
瞧小宝热乎的劲,肯定是想跟他爸走。
赵二妹心里又气又急。气他轻而易举就跟吴千相处融洽。
可是生气又能怎么样?这些年她辛辛苦苦赚钱养家,还以为孩子会心疼自己,可是小宝瞧见开着小轿车的亲爸,转眼就能凑上去。
她能怪孩子势利眼吗?
那可是孩子的亲爹。
她能阻止孩子跟亲爹亲近吗?
赵二妹不能阻挡孩子亲近父亲的天性,那便只能无视。
可是所谓的“无视”,时常像绣花针,何时拔出,将气彻底泄掉,她不知。
安以南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赵二妹倒是无所谓一笑。
“其实要是孩子真跟他爹走,说不定未来的日子,过得比在我身边强。”
安以南说:“不管如何,有事找我。”
“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安以南还要去别的店,跟她打声招呼先走。
安以南去了三四家店,又去了心南工厂,忙绿一整天。
结束后浑身酸疼,她回到家就躺床上,累得揉揉肩膀。
厉野从客厅端来饭菜,放在书桌上,坐在床边说:“我帮你揉揉?”
安以南坐起身,露出皙白的脖颈,“你轻点揉。”
厉野笑笑:“好。”
他的手指粗糙,手指有厚厚的茧子,还有出任务留下的伤疤。
这样的手,一贯是拿着枪,上战场。
眼下却是在揉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安以南惬意地眯起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意识地靠近他宽厚、温暖的胸膛。
“砰砰!”
安以南听到厉野身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不觉中陷入沉寂中。
想睡觉,可是还没吃完。
安以南在两个念头中闪回,来回打转,可身体的疲倦不受控制。
气息变得平缓,思绪逐渐迷糊,身体逐渐靠后,主动寻找了合适的角度,安安稳稳地睡下。
“……”
厉野望着怀里睡觉的安以南,没有出声打搅,而是等她彻底睡着,气息平稳,轻手轻脚地放平在床上,最后盖上被子。
房门关上,留下一片寂静。
*
赵二妹揉了揉酸疼的腰,回到家里,没想到吴千居然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旁边还有小宝在帮忙端茶倒水。
几年不见,吴千从曾经的硬汉,已经发福,手上戴着上海牌的手表,脖子戴着粗粗的金项链,头发稀薄,眼睛多了浑浊和算计。
“你还敢来我家?”赵二妹望着吴千,抄起矮柜上的鸡毛掸子,上去就要赶他走。
吴千却坐在沙发上不动,任由赵二妹动手。
赵二妹瞧着他惹人厌的样子,也不客气,刚快步冲过去,谁知道小宝居然窝里横,挡在她面前说:“妈,爸刚回来,你怎么能打他呢?”
“你这孩子,他之前做过什么事,你不知道吗?还不滚回去写点作业!”
赵二妹瞧着小宝窝里横,短短几天,就被吴千收买,心里那个愤怒。
可是儿子不仅没听进去,相反还大声说:“爸爸说了,以后让我跟着他去创业,所以我不用写作业。”
“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撺掇儿子不读书?”
赵二妹气急败坏,绕过小宝,直接就要动手。
吴千压根不怕,直接抓住她甩过来的鸡毛掸子,傲气地说:“我吴千的儿子要上学关你什么事?”
“亏你还是当过兵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吗?你让他跟着你做生意,他才多大?”
面对赵二妹的质问,吴千不屑一顾。
他是当过军人,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自从被改造去劳动,那些人知道他当过兵后,他们无时无刻不流露出鄙夷、嘲讽、讥笑……
还有私底下的窃窃私语,都像钢刀,一遍遍凌迟身体和心脏。
可现在不同了。
他现在是大老板,每次出门,多少人奉承他!
区区赵二妹,有什么资格跟他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