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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衣冠谋冢 > 第95章 猎枭十策·驱虎吞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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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山居的临时密室内,油灯将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投在挂满情报线索的斑驳墙面上,如同扭曲的鬼影。兔娘带来的那份关于织田隆三暗杀先代老中的卷轴摊在中央,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却是穆之眼中冰冷而锐利的算计光芒。

“织田裕二抢先一步,用刺杀嫁祸将我们逼入绝境。”穆之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份卷轴上,声音低沉而清晰,“他想借幕府和全城之力碾碎我们。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月倚靠在阴影里,腰间的“秋水”软剑如同沉睡的银蛇。“驱虎吞狼?”她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你想让织田隆三这条毒蛇,先去咬他的好兄长?”

“正是。”穆之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织田裕二‘遇刺’,矛头指向我们。若此刻,织田隆三惊闻自己最大的秘密——弑杀老中的罪证——已然落入织田裕二之手,且后者正准备以此置他于死地……你们猜,这位素来以阴狠隐忍着称的‘毒蛇’,是会坐以待毙,还是……”

“先下手为强!”东野稷接道,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他会不惜一切除掉织田裕二,永绝后患!”

“没错。”穆之点头,“而且,我们要帮他‘成功’一次,至少……看起来要成功。”

织田隆三别院,暗室。

一封没有落款、字迹潦草、仿佛在极度恐惧中仓促写就的密信,经由兔娘掌控的一条绝密渠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织田隆三的书案上。信的内容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毒针,刺入织田隆三的心脏:

> “裕二大人已获确证:兄弑老中。‘无味鸩’源已查清,南疆商贾尽在掌握。幕府秘查将至,望早决断。”

织田隆三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信纸边缘被揉捏得几乎碎裂。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往日阴鸷深沉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惊疑、恐惧,以及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杀意。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武士长,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消息来源?”

“影卫确认,渠道……可靠。是裕二大人安插在我们这边的‘钉子’临死前拼死传出的最后情报。”武士长单膝跪地,头埋得很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呵……呵呵呵……”织田隆三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我的哥哥……好得很啊!借刀杀人不成,反要拿我的命去填他的前程?想让我做他登上权力顶峰的垫脚石?做梦!”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眼中凶光毕露,“既然他不念兄弟之情,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长谷川!”

“属下在!”武士长猛地抬头。

“选最精锐的死士,用‘影刃’!今夜动手!务必……斩草除根!”织田隆三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目标,二条城,织田裕二!”

“哈依!”

二条城,深夜。

织田裕二正在书房内,对着烛火审视一份关于追捕东野余孽的进展报告,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全城搜捕,格杀勿论,东野稷那伙人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除掉这些心腹大患,再借机彻底清洗掉碍事的织田隆三,京都将彻底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数道比夜色更幽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撕裂了寂静,从回廊的阴影、屋顶的檐角、甚至书房屏风后的死角骤然扑出!他们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手中淬毒的短刃直取织田裕二的周身要害!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甜腥气——正是黑鸦惯用的“绿萤”剧毒!

“有刺客!保护大人!”护卫的惊呼和兵刃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织田裕二毕竟也是久经沙场,反应极快,猛地掀翻书案挡在身前,同时抽刀格挡。然而袭击来得太过突然和猛烈,一名死士的毒刃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涌出,伤口边缘迅速泛起青黑色!

“混账!”织田裕二又惊又怒,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东野稷的报复?不,他们自顾不暇!难道是……他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咆哮:“是织田隆三!他想弑兄夺权!给我拿下刺客,留活口!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护卫们拼死抵抗,刺客见一击未能致命,又陷入重围,为首一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掷出手中佩刀,试图做最后一搏,随即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囊,瞬间毙命。其他几名死士也纷纷效仿。

混乱中,那柄掷出的佩刀“铛啷”一声掉落在织田裕二脚边不远的地上。织田裕二捂着受伤的手臂,目光阴鸷地盯着那柄刀,脸上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得逞的狞笑。

翌日,幕府议事厅。

织田裕二手臂缠着绷带,脸色因失血和愤怒而显得苍白,但气势却更加咄咄逼人。他指着地上那柄作为“重要物证”的佩刀,声泪俱下(至少表面如此)地控诉:

“丰臣大人!诸位同僚!你们都看到了!昨夜若非护卫拼死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刺客所用凶器淬毒,正是我黑鸦清剿叛逆所用之‘绿萤’!而此刀——”他猛地拔高音调,指向刀柄末端一个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刻印,“——上面刻着的,正是织田隆三府邸私兵‘影刃’的专属家纹!铁证如山!织田隆三,狼子野心,为夺权位,竟敢行刺幕府重臣,弑杀亲兄!此等大逆不道之徒,天理难容!请丰臣大人即刻下令,捉拿逆贼织田隆三,明正典刑!”

议事厅内一片哗然。织田隆三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被织田裕二的气势死死压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主持调查此案的幕府京都所司代——以刚正不阿闻名的丰臣信彦身上。

丰臣信彦面容沉静,不怒自威。他缓步走到那柄佩刀前,并未立刻查看刀柄家纹,而是对随行的两位特殊人物微微颔首。

慕婉儿和樱木雪走上前来。慕婉儿取出一套精致的银针和琉璃器皿,小心翼翼地刮取刀刃和缝隙中残留的微量毒物痕迹。樱木雪则闭上双眼,双手虚按在佩刀上方,异色瞳孔在眼皮下微微流转,强大的灵能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感知着毒物残留的能量波动。

片刻之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慕婉儿对丰臣信彦躬身道:“大人,经毒理分析,此刀所淬之毒,确为‘绿萤’,其毒性特征、配比成分,与黑鸦组织惯用之毒,同出一源,分毫不差。”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且,这毒是昨夜行刺前新淬上去的,活性极强,与刀身结合痕迹很新。”

樱木雪也睁开眼,补充道:“毒物能量印记中,蕴含着强烈的‘命令’与‘执行’意志,与黑鸦成员使用此毒时留下的精神烙印……高度吻合。”

此言一出,织田裕二脸上的悲愤瞬间僵住,隐隐感觉不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阿月,如同出鞘的利剑,一步踏出阴影。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响彻整个议事厅:

“丰臣大人,诸位大人。慕医师与樱木巫女的验证,已清楚表明,刺杀织田裕二大人的凶器,与黑鸦组织所用剧毒同源,甚至可能……就是来自黑鸦!”

她目光锐利如电,直射织田裕二:“那么问题来了。若昨夜刺杀真是织田隆三大人所为,他的死士,为何会使用黑鸦独有的剧毒?又为何会在刺杀失败后,精准地将这把刻有隆三大人府上家纹的佩刀,‘恰好’留在现场,成为指向性如此明确的‘铁证’?”

阿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质问:“这究竟是织田隆三愚蠢到自曝其短,还是……有人精心策划,自导自演了一场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铲除异己!就像之前,用一枚不知真假的东野家徽,便将勾结虾夷、刺杀重臣的滔天罪名,扣在东野一族头上一样!”

“你……你血口喷人!”织田裕二脸色剧变,指着阿月的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是否血口喷人,丰臣大人自有公断!”阿月寸步不让,“敢问丰臣大人,之前指控东野稷刺杀织田裕二大人,除了那枚来路不明、极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放置的家徽,可有任何确凿的人证物证?织田裕二大人身上的‘伤势’,除了他自己和护卫,又有谁真正看清了刺客面目?这一切,是否都太过巧合?太过……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在织田裕二、织田隆三以及阿月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惊疑。丰臣信彦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他再次看向地上那柄佩刀,又扫过织田裕二缠着绷带的手臂,最后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织田隆三身上。

良久,丰臣信彦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经查,东野稷等人涉嫌刺杀织田裕二一案,除现场遗留一枚东野家徽外,并无其他直接人证、物证可形成完整证据链。家徽来源存疑,不排除他人伪造栽赃之可能。故此案,查无实证。”

他目光转向织田隆三:“至于昨夜刺杀案,凶器虽刻有织田隆三府上私兵印记,但毒物来源蹊跷,指向黑鸦。刺客尽数自尽,死无对证。仅凭一把来源存疑的凶器,亦不足以定织田隆三之罪。此案,同样……查无实证。”

“丰臣大人!这……”织田裕二几乎要吐血,目眦欲裂。

“织田大人!”丰臣信彦打断他,目光如炬,“本官依律法、凭证据断案。你若不服,可另寻实证上禀将军。在此之前,东野稷等人即刻解除通缉,织田隆三亦无罪开释。散会!”

丰臣信彦拂袖而去,留下满厅心思各异的重臣。织田裕二僵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胸中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他死死盯着阿月和穆之等人,眼中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他知道,自己精心设计的连环杀局,被对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彻底破了!而且在丰臣信彦的盖棺定论下,他短期内再也无法在明面上动东野稷和织田隆三!

而另一边,织田隆三在短暂的惊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后,看着织田裕二那副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再联想到那封将他引入死局的密信……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他如坠冰窟!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人群中神色平静的穆之。那眼神,充满了被愚弄、被利用的滔天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这才惊觉,自己根本就是被东野稷这群人当成了脱罪的工具!织田裕二手上,根本就没有他的罪证!从头到尾,他都被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织田隆三,堂堂幕府三公子,竟成了别人棋局里一枚被随意驱使、用完即弃的棋子!这奇耻大辱,比被织田裕二栽赃更让他难以忍受!

密室内,兔娘看着线人传来的最新情报,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驱虎吞狼,虎狼皆伤。这潭浑水,终于被彻底搅动了。而真正的猎人,才刚刚开始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