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关上,谢憬安微微阖眼,却挡不住满室的旖旎。
灯影昏黄,少女的青丝滑落,带着水果的清香,丝丝缕缕缠上他的呼吸。
她的指尖微凉,轻触他的脸颊,却不经意地点起一簇簇火焰,一寸寸烧进他的心底。
她俯身时,耳畔的秀发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唇,还有那句“我心悦你,望与你结为秦晋之好。”
声音很轻,却将“秦晋之好”四个字,刻入他的灵魂。
他恍惚能看见,红烛高烧的喜堂,身着凤冠霞帔的她,隔着一柄团扇正对着他笑。
院中黎檬子结满果子,满树黄果之下,一群孩子绕在她的膝间,欢笑打闹。
满是暮发的她,依旧坐在荷花盛开旁的廊下,缝补着他的衣衫,隐约可见一抹白色的短裤。
谢憬安在被子中无声攥紧,仿佛将那句话就那样攥在手中,嵌入心间。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打破一室思绪。
“你睡了吗?”洛曦宁伸出个头来,刚刚忘记给他滴眼药水了。
谢憬安本就没有睡着,此刻听见她的声音,睫毛轻轻一颤,终究还是睁开了来。
“没有。”
“那就好。”洛曦宁走了进来,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她来到床前,轻声说道:“我给你滴眼药水,这水也是灵泉水,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谢憬安点头,如今的他,只想尽快好起来。
“我给你滴药,你不要动,眼睛往上看。”
谢憬安喉结动了动,显然是有些紧张。但他没有说话,像是默许一般,很慢地眨了一下眼。
洛曦宁去掀他的眼皮,指尖触到睫毛根部,像是触到一片柔软的鸦羽。
谢憬安中了毒,眼睛全是漆黑一片,看着还有些吓人。
第一滴药水落下。
透明的液体砸在他的眼球上,他条件反射地闭眼,睫毛扫过她的指腹,痒痒的。
“你别动。”洛曦宁说完,下意识用拇指去擦他眼尾溢出来的泪。
“痛吗?”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谢憬安听出来了,原来,她如此心疼他!
“不疼,可能是曾覆过这灵药的缘故。”他轻轻摇头,笑道。
之前覆着眼时,有灵泉水滴入眼睛,那股灼烧感让他至今难忘。
“那就好。”
第二滴、第三滴......
灵泉水源源不断地滴入谢憬安的眼睛里,洛曦宁看着他的眼,眼眶逐渐泛起潮红。
“快闭眼。”
谢憬安像个听话的孩子,长睫垂了下来,盖住两汪深潭。
眼中逐渐有些热意,一股肿胀开始蔓延。
“怎么样,好些没有?”
洛曦宁为了方便滴眼药水,挨得极近,呼吸几乎喷洒在谢憬安的脸上。
谢憬安的注意力慢慢从眼睛转移到其他之处,她的呼吸先落在他的睫毛上,又一路往下,跳过鼻尖,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谢憬安原本想说“好多了,”可话到喉间,却被她呼吸中的甜意堵住。
那味道说不清是药香还是她自带的体香,像初熟的果子被剥开时溅出的汁水,酸里裹着清洌的甜。
他喉结无声地动了动,舌尖抵着上颚,最终只吐出了一个极轻的鼻音:“嗯。”
“那就好。”洛曦宁坐直身体,收起手上透明的小瓶。
她低头看他,想要看他眼睛是否好了些,却见他眼中的黑意竟然渐退。
“咦?”
他是不是好了,是不是就能看见了?
她又重新俯身,仔细看去。
谢憬安的眼睛很漂亮,轮廓深邃得像是被精心勾勒过,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倨傲,却又在垂眸时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洛曦宁看着那双眼中的黑色慢慢退了下去,露出本来就是极浓的玄色瞳仁。
谢憬安微微眨了眨眼,睫毛轻轻一颤,好似有细碎的光撒进去。
眼前好像有着颜色。
光晕之下,朦胧中一个俏丽人影。
洛曦宁看着那双逐渐恢复正常的眼睛,那眼里的颜色好似在慢慢的苏醒。
有光在一点点地亮起来。
她看见谢憬安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他眼里轻轻晃动,竟比镜中的自己还要清晰三分。
洛曦宁无端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此刻伸手去触碰他的睫毛,那影子会不会像水纹般碎开?
随后,她有些自嘲,自己是傻了吗?
可随着谢憬安忽然又眨了一下眼,这一次他眼底的雾气彻底散开,露出眼底深藏的情意。
被那情意所惑,洛曦宁越发靠近谢憬安的眼睛。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谢憬安的眼睛之时,门外响起了洛庭鹤的声音。
“宁宁,你在哪儿,我回来了。”
洛曦宁忽然回神,看见一副任君采颉模样的谢憬安,心中暗骂自己真是禽兽。
真是单身久了,都开始馋男人了。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她的声音极轻,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门半掩,她的脚步声急促且慌乱,仿佛身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追着她。
在门口险些被绊倒,她踉跄地扶着门框,只听得自己心跳擂鼓般撞在胸膛,震得耳膜发疼。
屋内,谢憬安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指尖因隐忍而泛白。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忽而,他闭上眼,喉头滚动,低声笑了。
原来动心是这般滋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方才险些失控的温柔。
两情相悦原来是如此美好!
“爹,回来啦!怎么样?大夫找到了吗?”
洛曦宁满头大汗跑出来,有些心虚地朝着洛庭鹤笑道。
“嗯,怎么样,那小子还好吧?”
洛庭鹤放下手中的东西,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这么热的天儿,你不开空调吗?”
洛曦宁笑笑,“那哪能呀!开着呢,刚才我做冰饮时才关。这灵泉水能解他的毒,我准备让你晚上将他抬去浴室,再给泡一下灵泉水,应该就能彻底清除他身上的毒。”
“爸,我做了冰饮,要喝一杯吗?”
“不了,我去冲凉。”洛庭鹤说着,便往卧室走去。
洛曦宁心中一惊,伸手去拉洛庭鹤。
只抓得一手汗,“爸,那大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