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婉,然后死死盯着凤婉手中的紫檀木匣。
他忽然想起,在东湖城里的那次见面,两人算是确定了关系,而且有了一些肌肤之亲。
可也就是那次之后,他算计凤王之事,被凤婉洞察,虽然自己解释过,但他没有想到。
一个只有凤婉皮壳的假凤婉,竟然还会把凤王这个父亲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若这江山与你为敌,我便为你焚了这江山。\"
曾经靠在自己怀里,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说着那样霸气话语的凤婉,如今那双眸子里只剩下了刺骨的寒意。
\"婉婉...\"
凌风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我没想到...你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
凤婉指尖在龙纹密匣上骤然收紧,后又慢慢放松,她路过翎王身旁的时候,脚步一顿,然后低声道:“翎王殿下,在我眼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父母在我心中的分量,你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算计我的父亲!”
说完她不再犹豫,大步走到凤王身旁,高高举起手中的木匣。
\"先帝遗诏在此,若朝中有变,则一字并肩王凤逸轩可废新君,即皇帝位——\"
她突然抬眸,眼睛扫过殿下群臣:\"现有先帝遗诏在此,又有陛下当众退位让贤,诸君,还不跪拜新君?\"
\"婉儿,退下,不得无礼,还请陛下太后恕罪,这道圣旨,恕老臣不能接啊!\"
“逸轩啊,既然先帝留有遗诏,且皓儿也有意退位,你就应下吧!”
太后起身,走到凤王爷身旁:\"先帝既选中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为人。
如今国事艰难,还望爱卿以社稷为重。\"
凤王爷慌忙跪伏于地,额头紧贴金砖:\"老臣惶恐!虽陛下不是先帝血脉,但如今正值盛年,且自继位以来,我大凉国海晏河清。臣愿肝脑涂地辅佐陛下,绝无二心!\"
此时以新科状元苏逸突然出列,朗声道:\"先帝遗命不可违,凤王爷三番推辞虽是谦逊,却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啊!\"
话音未落,已有十余位大臣齐刷刷跪倒:\"请凤王爷顺应天命!\"
凌风踉跄着站起身,突然发出一阵凄凉的笑声:\"好一个三辞三让!
凤婉,这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
凤婉缓缓转身,眸光如霜,冷冷地望向凌风。
“凌风,你曾问我,若江山与你为敌,我会如何选择。如今,你该明白答案了。”
凌风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凤婉,你真的要毁了我的一切吗?”
“毁了你?殿下此言,臣女不明,本是你自己编了一个假的身份,先想要谋权篡位,如今又不顾先帝遗诏,不尊当今圣旨,难道这些都是臣女逼你的不成?”
凌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凤婉,声音低沉而沙哑:“凤婉,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凤婉眸光微敛,长睫轻闪,掩去了眸中一闪而逝的波动。
“绝情?”
她轻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凌风,你我之间,何曾有过真情?
我为你去北疆,跑东湖,而你却一直在拿我当筹码,要不是我早发现了你的意图,如今的我,还能享受到父母在侧的温馨吗?”
凌风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踉跄后退半步。
他死死盯着凤婉,试图从她冷漠的眉眼中找出一丝破绽,却只看到一片冰寒。
“好…好得很!”
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苍凉与讥讽,“凤婉,你今日所为,我凌风记下了!”
凤婉不再看他,转身面向群臣,声音清冷而坚定:“先帝遗诏在此,诸位大人,可还有异议?”
殿中一片寂静,众臣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反驳。
片刻后,以苏逸为首的朝臣纷纷跪伏于地,高呼:“臣等恭请凤王爷继位,以安社稷!”
凤王爷神脊背挺得更直了几分,他环顾一圈,看了看凤婉,又望了望太后,终是长叹一声,缓缓跪下:“老臣…领旨。”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亲自上前扶起凤王爷,温声道:“爱卿不必多礼,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大凉国的皇帝了。”
凤王爷神色肃穆,郑重接过紫檀木匣,转身面向群臣,沉声道:“朕既受天命,必当励精图治,不负先帝所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声高呼,声震殿宇。
原本站在翎王身后的众臣,也早已齐齐跪伏于地。
唯独凌风孑然站立大殿中央,他看着这一幕,眼中怒火与恨意交织。
太后眼神关切的看着凌风。
“风儿,还不拜见新帝?”
凌风却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盯着凤婉,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进骨血里。
“风儿!”
太后声音微沉,隐含怒意。
凌风终于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缓缓跪下,声音冷硬如铁:“臣...凌风,拜见新帝。”
他俯身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
凤婉站在父亲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凌风身上。
她看着他跪伏的姿态,看着他绷紧的脊背,看着他指节间因用力而泛白的青筋,心里突然变得平静。
人生匆匆,过客如云,上一世自己没有谈过恋爱,这一世唯一让自己动了情的,却落得个相见眼红的结局。
大殿之上,礼乐声起。
内侍捧着明黄龙袍鱼贯而入,为凤逸轩更衣加冕。
勤政殿上,新帝凤逸轩身着明黄龙袍,头顶十二旒冕冠,威严立于御座之前。
他缓缓展开手中圣旨,声音浑厚有力:
\"朕承天命,即皇帝位,当布泽天下。着即大赦天下,除谋逆、大不敬等十恶不赦之罪外,其余囚犯皆减刑一等。鳏寡孤独者,赐粟米三石;天下赋税,减免三成。\"
殿中群臣再拜:\"陛下仁德!\"
“先帝膝下有子两人,长子凌皓,早先本不知其身世,后有北疆黑巫,前来与他相见,这才得知真相。
虽其在位期间吏治清明,但却在与翎王争权期间,枉动兵戈,虽在翎王领军抗击之下,灭敌十五万之众,但亦使我大凉损兵折将十余万,此乃大过也。
然念其即位以来勤政爱民,今特赦其罪,降为安乐公,赐居京郊别院,非诏不得入京。\"
凤逸轩目光转向凌风,声音微沉:\"翎王凌风,虽为先帝养子,然其心术不正,意图谋反,罪在不赦。
姑念其屡立战功,免其死罪,废为庶人,流放岭南,永不得返。\"
凌风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他死死盯着凤逸轩,又转向凤婉,声音嘶哑:\"好一个'永不得返'!凤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凤婉垂眸不语,对于凌风的处置,父亲事先并未与她有过交流。
如今大势已定,凌风这个先皇嫡亲的血脉,虽然他自己无法证明,但作为一个上位者,父亲应该不会想要留下一个这么有能力的潜在危险的。
所以,她能想到,凌风如果真的被发配到岭南,那他能不能活着去到那个地方,都是未知数。
凤婉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抬眸望向凌风,却见他再也不复以往那般的自信,一向明媚的眸子,此刻也覆盖上了一层灰暗之色。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座大山,憋的她有些出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