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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在过去,这不够她买一只包。现在,却成了别人用来定义她价值的数字。

黄毛的眼睛亮了:“八千块!不少了啊!傻站着干什么?快答应啊!”

光头也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快点。“有了工作,才好还钱。这个道理,程小姐不会不懂吧?”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债主的逼迫,旁人的嘲讽,还有电话那头,来自苏俊的、居高临下的“同情”。

程纭的脑海里,闪过韩漫那张得意的笑脸,闪过苏俊漠然的侧脸,闪过那句这里的空气不好。

他不是不忍心。他只是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污染了他的世界。所以要用八千块,把她圈养到一个他看不见的、无伤大雅的角落里去。

“不必了。”

两个字,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电话那头的欧阳梨月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需要。”程纭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里多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欧阳梨月的语气冷了下来,伪装的友善消失殆尽:“程纭,我劝你想清楚。别为了点可笑的自尊,不识好歹。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名声,还能找到什么工作?”

“名声?”程纭忽然笑了,笑声凄凉又尖锐,“我的名声,不就是拜苏俊所赐吗?”

“你!”

“回去告诉苏俊,”程纭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同情,跟商场里那件三十九块的t恤一样,廉价,又让人恶心。”

说完,她猛地夺过手机,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光头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站起身,因为愤怒,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行,有骨气。”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骨气当不了饭吃,也还不了债。”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五十万。凑不齐,我就把你卖到外围去,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重大污点。”

砰!

门被重重地摔上。

屋子里,重又恢复了昏暗和死寂。

程纭僵硬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滑落在地。手里的手机脱落,啪嗒一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时间在静止中腐烂。

不知过了多久,程纭才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找回了四肢的知觉。她撑着墙壁,一点点站起来,动作缓慢得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只剩下手机屏幕碎裂后顽固亮着的一点微光。

三天。

五十万。

外围。

光头那张狰狞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印在她的脑子里。刚刚拒绝欧阳梨月时那点可怜的骨气,此刻被现实碾压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空洞。

她走到镜子前。镜中的女人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眼底是烧尽一切后留下的灰烬。这张脸,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这就是苏俊厌恶的样子,这就是欧阳梨月施舍的对象。

不行。

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狭小的出租屋,像一个提前预备好的棺材。

程纭抓起外套,没有换鞋,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她需要空气,需要走动,需要用身体的疲惫来压制脑海里疯狂滋长的绝望。

夜色下的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每一扇明亮的橱窗,每一个欢声笑语的行人,都像在无声地提醒她,她已经被这个世界剔除在外。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个幽魂,融不进任何一处光亮里。

街角一家日料店正在招聘晚间兼职。程纭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找工作?”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她,眼神里带着审视。

“嗯,我什么都可以做。”程纭的声音很低。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凑近了些,那张脸在记忆里某个八卦版面上找到了对应。“你不是那个……程家的大小姐吗?”他的语气里没有惊喜,只有警惕和一丝玩味。

程纭的身体僵住了。

“我们这小店,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男人摆摆手,像在驱赶什么不祥之物,“别给我们找麻烦。”

被推出来的时候,程纭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议论。

“就是她,被苏家太子爷甩了那个,听说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啧啧,长得是好看,可惜了。”

原来她的“名声”,已经成了流行于街头巷尾的笑料。欧阳梨月说得对,凭她现在这样,还能找到什么工作?那八千块的“施舍”,在此刻显得无比刺眼,又无比真实。

雨丝不知何时飘落下来,冰冷地打在脸上。程纭拐进一条避雨的地下通道,这里光线昏暗,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尿骚味。几个流浪汉蜷缩在角落,对她这个闯入者投来麻木的一瞥。

她只想找个角落站一会儿,却被一股更浓烈的恶臭熏得皱起了眉。臭味来自通道的另一头,一个蜷缩着的人影。那人衣衫褴褛,头发结成了肮脏的硬块,整个人几乎要和墙角的污渍融为一体。

程纭下意识地想绕开,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低头,是一只伸出来的、乞求的手。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断指的创口已经腐烂,泛着黑紫色的脓液,臭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想立刻逃离。

就在这时,那个蜷缩的人影抬起了头。

一张被污垢和胡茬覆盖的脸,一双浑浊到几乎看不见眼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纭儿……”

一个沙哑到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钻进程纭的耳朵。

程纭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这个称呼,这个声音……即便已经面目全非,她依然认了出来。

苏天昊。

苏俊的父亲,曾经那个在商界翻云覆覆雨,亲手将程家推入深渊的男人。

“纭儿,救我……”苏天昊的手抓住了她的裤脚,力气大得惊人,“我们一起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程纭几乎要笑出声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比流浪汉还要不堪的男人,看着他那只流着脓的断手,一股混杂着恶心与荒谬的情绪冲上头顶。

“放开!”她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最污秽的东西。

“是苏俊那个畜生!”苏天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疯狂的恨意,“他联合外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纭儿,你信我,我知道他所有的弱点,我们能拿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