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了。
但那一百亿的恐怖阴影,却像核爆后的辐射尘,无声无息地蔓延,笼罩了整座城市的上空。
消息,比风还快。
白家联盟在静园拍卖会一败涂地,这不是新闻。
白家联盟集体破产,这才是引爆整个上流圈层的超级炸弹。
无数的电话被打爆,无数的加密信息在网络中疯狂传递。每一个收到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荒谬,第二反应,则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已经不是商业倾轧。
这是屠杀。
一场由苏俊主导的、针对整个联盟的、精准到毫厘的金融屠杀。
赵四海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碎裂在地毯上,昂贵的雪茄被他自己发狠地踩进羊毛地毯深处,烫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抓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银行经理咆哮,唾沫横飞。
“我的信用评级是AAA!你们凭什么冻结我的账户?凭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得像一段代码。
“赵先生,很抱歉。根据总行风控部门的紧急指令,您的所有资产及关联公司资产,都已被列为最高风险单位。在您偿清所有到期债务前,我们无法为您提供任何金融服务。”
“债务?我什么时候有到期债务了!”赵四海感觉自己的血管下一秒就要爆开。
“您通过‘鼎盛资本’拆借的三十七亿,最终债权方‘新苏氏’已于十分钟前,向银行系统发起了强制清偿申请。根据协议,我们必须配合执行。”
新苏氏!
又是新苏氏!
赵四海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他想起了苏俊在会场上那张平静的脸,想起了那句冰冷的话。
“你们用来对付我的钱,其实……是我的钱。”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赵四海无力地垂下手,手机滑落在地。
完了。
他不是白启,不是邓荣,他只是个依附于白家的小角色,用尽了所有的人脉和抵押,才凑了三十多亿,想要在这场豪赌中分一杯羹。
现在,赌桌被掀了。
而他,连同身家性命,都成了祭品。
手机屏幕亮起,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他那个正在海外读书的儿子。
“爸!我的信用卡怎么被停了?生活费账户也被冻结了!我同学都在看我笑话,你快点……”
“滚!”
赵四海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个字。
他一脚把手机踢飞,那台最新款的水果机在墙壁上撞得粉碎,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安静。
办公室里,终于迎来了死一样的安静。
赵四海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透了他昂贵的定制衬衫,让他看起来像一条刚被捞出水的丧家之犬。
他输掉的,何止是钱。
还有他儿子口中那可笑的“面子”,他妻子在贵妇圈里的“地位”,以及他自己用半辈子堆砌起来的所谓“商业帝国”。
一切,都随着那一百亿的数字,灰飞烟灭。
门,被猛地推开。
女秘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
“赵董!不好了!楼下……楼下全是记者!还有……还有法院的人,他们拿着查封令……”
赵四海没有反应。
他只是痴痴地望着窗外。
黄昏时分,这座城市的金融中心,依旧灯火璀璨,流光溢彩。
可那些光,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中,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车内,光线昏暗。
苏俊靠在后座上,手里把玩着那份刚刚盖上陈老印章的文件。静园的归属协议。
他没有看,只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车载电话的指示灯亮起,一个清洌的女声从中传来。
“老板,一切按计划进行。”
“白家联盟旗下三十七家核心公司,股价在收盘前十五分钟内,全部跌停。超过两百家关联企业,出现剧烈波动。”
“我们的团队,已经开始按预定价格,对其中十三家拥有核心技术的公司,发起了恶意收购。”
“预计四十八小时内,可以完成第一阶段的资产剥离和注入。”
苏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白家呢?”
“白氏集团的股价,同样遭受重创。白家的几个叔伯辈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似乎想把白启推出来当替罪羊,断尾求生。”
“天真。”
苏俊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以为,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林薇沉默了两秒,然后回答。
“他们很快就会明白,这并不是。”
“嗯。”苏俊淡淡地应了一声,“通知下去,计划第二阶段,启动。”
“是。”林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那些曾经拒绝过我们,转头投向白家的墙头草,该收网了。”
“不是收网。”
苏俊纠正了她。
“是清扫。”
“把他们从这片土地上,连根拔起,一点残渣都不要留下。”
他的话很轻,却带着一种让空气都为之凝固的重量。
这不再是商业。
这是清理。
将旧时代的垃圾,彻底扫进历史的焚化炉。
“明白。”
林薇干脆地回答,随后挂断了电话。
车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俊将那份文件随手扔在旁边的座位上,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地产,只是一张废纸。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百亿黑金卡。
卡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只有一串冰冷的数字和他的名字。
这张卡,不是他财富的全部。
它只是一个象征,一个宣告。
宣告苏家的回归。也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他的指尖在卡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个旧时代的覆灭,敲响丧钟。
“白家……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城中另一处不对外开放的顶级会所里。
两个穿着中式长衫的老者,正对坐品茶。
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刚刚主持了静园拍卖会的陈老。
他对面的,则是一个气度更加沉凝的老人,他是秦家的家主,秦振云。
“陈兄,你今天这出戏,可是把整个天南省的水,都给搅浑了。”秦振云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我只是个公证人。”陈老摇了摇头,“搅动风云的,是那个年轻人。”
“苏家的后生,果然不凡。”秦振云感叹道,“我本以为,他最多是拿钱砸人,用绝对的财力,逼退白家那群蠢货。”
“谁能想到,他布的局,竟如此之深,如此之狠。”
秦振云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惊叹,更有忌惮。
“他不是在买东西,他是在杀人。”
“用白家联盟自己的刀,杀了他们自己。杀人之后,还要把他们的骨头拆下来,熬成一锅汤,自己喝下去。”
“这种手段,这种心性……比他父亲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老沉默了。
他想起了苏俊平静地拿回文件时的样子。
那份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秦兄,你怕了?”陈老忽然问。
秦振un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在想,天南省的天,要变了。”
“是啊,要变了。”陈老也跟着感叹,“旧的秩序正在崩塌,新的秩序尚未建立。这中间的混沌时期,才是最可怕的。”
“苏俊这一手,打掉了白家的气焰,也打掉了所有人的侥幸。”秦振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从今天起,天南商界,恐怕没人再敢对他耍什么心眼了。”
“恐怕?”陈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还有人敢?”
秦振云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是好茶。
但入口,却带着一股肃杀的凉意。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一场席卷整个商界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叫苏俊的年轻人,正乘着车,消失在城市的无尽灯火之中。
他不是来炫富的。
他是来收回,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用所有敌人的尸骨,为新苏氏的王座,奠定第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