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赶紧安排。
今日的日头不算太大,毕竟已经是入了秋,处处都有宫人在扫落叶。
这样看着,宫人是不太够,等内务府那边调教好了,自会送过来。
宫墙很高,崔玉蘅瞧着倒是秋高气爽,心情好得不得了。
因着皇宫人少,帝后一般都是住在一起的,也没人敢说不合规矩。
只是小咕噜自发搬去了南三所住下,又在咸安宫接受夫子们的教习,宫里也有个小的练武场,武学启蒙将将够用了。
她到的时候,倒没有多少人,毕竟课业是有安排的。
小咕噜本身就勤奋,除了休沐,平日里都会起得早。
早上起来惯常是自己诵读书,读过之后,才开始习武,武学老师更是来得早。
毕竟都说孩子在早上的精神最好,可没想到太子哪个时间段精神都很不错,夫子们也就不纠结这个时间了。
她进咸安宫,只带了宝春和戚嬷嬷。其他人都在外面,大张旗鼓,本就会打扰孩子进学,搞得吵吵嚷嚷的是,不是她想要的。
只是在儿子不知道的时候,远远看上一眼,也就是了。
不然儿子天天都是早上晚上来打个招呼,感觉都好久没正儿八经说话了。
她走过,戚嬷嬷示意里面的宫人不得声张。
待走到习武场,老远就看到一个魁梧的背影,是那位武学师傅,据说是从军中来的,身上带有暗疾,温亭骤特地请了来。
而儿子,此时正双腿弯曲,整个身子稳稳扎着马步,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大早上的,额际都出了汗,旁边点着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大半,但小咕噜看起来很是淡定。
崔玉蘅没有学过武,不知道这个这样辛苦,就是直直站在那里,她都不一定能坚持一炷香,少不得要动一动。
可是儿子还那么小,虽然看着是比同龄人高一截,可她知道,儿子年龄毕竟才几岁啊。
这么看着,崔玉蘅有些心疼,又怕自己慈母败儿,只那么默默看着,直到一双手揽住她的肩膀。
她偏头看去,正对上温亭骤含笑的眼:“怎么想着来看俨儿了?”
他来了,崔玉蘅就压下自己的心疼,跟着他慢慢往外面走,师傅在上课,他们也不会浩浩荡荡去打扰,一番请安下跪又要耽搁。
“说的我不关心儿子一样,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呢!”
“辛苦你将他生下,给了我这么个好孩子。”温亭骤每每说起这个,都无比遗憾。
“哼,我的孩子能不好吗?我真的觉得俨儿是来报恩的,从未让我操心过,读书也好,就连学武也这样能够吃苦。”聊起孩子,二人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崔玉蘅兴致勃勃,又因着身高的缘故,没有注意到温亭骤有些黯然的眼神。
“学武自是辛苦的。”温亭骤低低应答她。
“那你呢?”崔玉蘅就停下来,仰着头看他,“你肯定也是自小学武,不然也不会这样厉害。”
她皮肤白皙,在斑驳的阳光下更为剔透,那双眼睛清澈如水,认真地看着他。
温亭骤的心湖就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一点点荡漾开来,接着掀起巨浪。
阿蘅这是在关心他,对他的过往感兴趣,毕竟两人相识这么多年,都只是表面上的了解。
他习惯了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叫人捉摸不透,原先多少次被这个他看不上的小女子欺辱,都没有动怒。
那时候甚至想着,他要让崔玉蘅得到最凄惨的下场,日日啼哭,整日活在痛苦中,
可那叫做“系统”的东西的出现,让他所有的认知都被打破,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苦心孤诣筹谋多年,但在他人眼里只不过是可以随意操纵的角色吗?
但那时候崔玉蘅已经决定要死了。
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慌。
即使几年前,他强逼阿蘅留在宫内,他也没有哪一日不忧心的。
阿蘅心不在他身上,后来他才之后,阿蘅的心都不在此方天地间。
温亭骤才是真正的惶恐,尤其是阿蘅逃跑后,强大的不受控制感和铺天盖地的爱意拉扯的他几乎疯掉。
阿蘅对他是不会有半点留恋的。
自然也不会对他感兴趣。
现在有了孩子,她的大部分心思也放在孩子身上,或者放在其他人的孩子身上。
今日被她这样问着,温亭骤是既欣喜又紧张:“我?倒也还好......”
“别装,哼。”崔玉蘅一看他就是想装作轻松的样子。
但一个好不容易逃出皇宫的皇子,心思深沉,又背负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会那样轻松。
当然,还有她的欺负,双重叠加在一起,能过得好,就怪了。
“给我老实招来。”
“呵,”温亭骤失笑,倒也没再藏着掖着,“是”。
那个时候,亲眼见到自己的兄弟,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后,被害死,往日的和乐生活转头成空,年幼的记忆里,是躲不过的暗杀。
直到借了温亭骤的身份,回到了崔府。
只不过是一些后宅手段,他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私下里和灰衣卫的人,潜心学着武艺,以及......帝王心术。
个中辛苦自是很多,可比起仇恨来说,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至于崔玉蘅的侮辱,温亭骤细细想来,居然只是恨她把自己当成玩物,也是恨她不一直玩下去。
当然,这些就不必和阿蘅说了。
“唉......”听完了他轻描淡写的叙述,崔玉蘅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可是听着不舒服?”温亭骤看她脸色闷闷的,怕她因为两人以前的不堪过往不高兴。
那段回忆,他是既心痛,又珍重,比阿蘅还不愿意丢弃,也更不愿意想起。
“不是,”崔玉蘅就转过身,也不顾周围有着侍奉的宫人,后退了一步,“我只是觉得,大抵像你们这样能做大事的人。精力较常人来说,要多好几倍,这心志,我们自然是不能够相比的,你是如此,俨儿更是随了你。”
见她居然在感叹这个,温亭骤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