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香云面对儿子的控诉自然心如刀割,可面上依旧冷硬,眼神锐利:“我若是再不对你严加管教,你就回老家做个田舍翁算了,这辈子也别回汴京了,咱们母子此生不复相见。”
薛坤瞳孔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声凄惨的叫声:“母亲。”
自那日之后,奚春这位堪比薛蟠的二哥哥性子果然收敛不少,但也实属在意料之中,被家族放弃的打击就是在混帐的人都不一定能承受。
奚春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接着问:“不是都在念书了吗?怎么还要动家法。”
雪梅不屑的撇嘴,哼道:“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这坤哥儿昨夜又跑去花楼找那翩翩了,据说是偷了玉姑娘的双响镯,在花楼喝的伶仃大醉,欠了不少银子,还是一大早二娘子带着府上家丁才将人接回来,好多人看,真是丢死人了。”
“当时就将花楼的债给清了,还说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给坤哥儿赊钱,日后薛家不会认,随便拉着做苦力也不在乎。”
雪梅说的绘声绘色,脸上的小表情更是拿捏的十分到位,乐道:“姑娘,你说这男人咋就如此沉迷花楼。”
奚春总算将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听闻小姑娘如此天真的话语,冷声道:“男人都一样,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世上的男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有钱放肆逛花楼,一种是没钱做苦力也要逛花楼的。”
雪梅吸了吸鼻子,觉得这话过于偏激了:“姑娘,我觉得谢公子就挺好。”
再次听到这人名字,奚春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受,十分平淡:“他也许久未来了,自从上次赏雪宴一别,我们再也没见,不说他了,不管这些臭男人。”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后院最中间的祠堂,只见四方开阔的前厅,后面供奉历代祖宗牌位,在堆了一层薄雪的前厅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宽大的条凳,薛坤仅着单薄亵衣,脸上毫无血色,双手被反绑在后背,嘴里咬着一块帕子。
在他周围伫立的则是两个拿着碗口粗细棍子的小厮,府上人基本都来了,几个下人悄悄嘀咕:“看来娘子真是气到不行了,如此不顾及坤哥儿脸面,就是对下人都不至于此,还叫人特意来看。”
“可不咋的,但坤哥儿也着实混账,真乃混世魔王啊。”又引发好一阵叹息。
薛女女瞧见奚春来了,忙招手将五妹妹叫过来,二人双手亲昵的拉在一起,紧紧的贴着,就连手炉都共用了。
笑道:“就知道有热闹你不会不来。”
奚春在四周环顾:“怎么不见我爹娘了,他们去哪儿。”
知道内情的薛女女赶紧出声解释:“大姐姐虽说还有两年才及笄,但各项事宜都得准备起来,如今我母亲和三伯母忙着处理府上年节采买,还有各个庄子进供一事,脚都离不了地。今儿个祖母就叫姑母和姑父帮着处理大姐姐的事情,还说早点学习,提前为你做准备了。”
奚春心中了然,当下点头:“大姐姐打算取个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得族里说了算。”薛珠珠双手一摊,全是无能为力。
汴京女子都有及笄礼,是在满十五岁的当天,及笄礼当天才会取正式的名字,所以现在的珠珠女女都只能算是小名罢了。至于自己的名字,则是农家女没什么钱财,姑娘极其容易养到一半夭折,早早将名字定下,便是供奉天地祖宗,图个福气。
嘴上是这样说,但现实是及笄礼属于赔钱买卖,普通村民谁有那个闲钱,本来攀比嫁妆就够叫人烦恼了,如今若是再来一个及笄之风,怎么还活得下去啊。
薛女女拽了她一把:“好了,别说了,快看。”
奚春就见二舅母亲自拿着戒尺,先跪在地上拜了拜祖宗,说了一番无关紧要之话就起来了。只见她表情凝重,眼神坚定,对着平躺着的儿子厉声道:“薛坤,你三番五次外出私会女伎,甚至还偷其身边侍女的镯子,此为两罪,按照族规,理应受三十棍。”
薛坤倒是硬气的很,牙口死死咬住帕子,闷道:“要打便打,说这么多做什么。”
见他依旧这副无关紧要高高挂着的态度,张香云心中最后的怜悯都消失了,若是不将歪掉的枝条好好纠正日后如何成才。如若到最后也不知悔改,她还有好几个庶子,叫了一声娘,她自然是认的。
不再犹豫,一声令下:“给我打。”
很快,那极粗的红木棍子重重落下,两个小厮分别高高抬起再又重重落下,沉甸甸的闷哼声响起,院子里就只有薛坤的嚎叫声,嘴里的帕子掉下来,一旁的小厮赶紧塞回去,生怕他痛的将舌头咬断。
院子里等着看好戏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奚春瞧着身体跟着棍子的节奏一颤一颤的,真是条汉子啊,这样都只叫了一会儿,别是打晕过去了吧,真是瞧着都瘆人。
张香云问责:“你可知错。”
薛坤露出一个十分凄惨的笑容,死死咬住帕子不说话,瞧着真是倔骨头硬的很。奚春知晓,这种棍子打人也是有技巧的,施力者也要掌握其中的巧劲,让其疼痛难忍,下不了床,却又没有一丝血。
这场面看的她都伤心了,奚春心道这二哥和那翩翩别是真爱吧,若是被严加管教到这种程度还能爱上,倒也无妨,说实话她还挺敬佩这种人。
可一想到二哥在学堂对女子各种看不起,她觉得是自己高看这厮了,没准纯粹是轴劲上来了。
三十棍子棍棍生风,一点都不敢小觑,最后十棍还要沾上盐水重重打,这才是最难熬的。奚春瞧着只能抱紧四姐姐的胳膊,耳边是二哥哥再也无法忍受的痛哭叫声,他身旁伺候的丫鬟都跟着掉眼泪了,心疼的不行。
三十棍子没多久便打完了,因着盐水的原因,薛坤昏迷不了,神智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