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小北的喘息愈发急促,怎么现在多说几句话都有种要遭不住了的感觉,力不从心原来是这样的:“...需...需立竿见影!以雷霆之势...重钉昭义!震慑宵小...抚平乱局...”
“末将...以性命担保!举荐...少将军谢旬渊!即刻...接掌昭义节度使!”之前携手一战,小北就知道这位兄长与当年变化不大,还是赤诚之心,且有勇善战。
敢这么担保一是依着自己之前对兄长人品的了解,二也不乏想收买人心的意思。
小北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和父母、兄长闹得太僵。只是架不住中间横亘着诸多误会和无法言说的缘由。
“什么?!”谢旬渊失声惊呼,完全没料到这泼天的权柄会如此突然地落到自己头上,更没想到举荐他的,会是这个刚刚救了他父亲性命、此刻奄奄一息的人!
谢严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看着榻上那气若游丝却目光灼灼的年轻人,这现实的巨大冲击,让他一时失语。他先前所有的轻视、误解,此刻都化作了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个“外人”,这个他斥责“冷硬”的年轻人,在生死关头以血肉之躯为他挡箭,如今又在重伤垂危之际,毫不犹豫地将稳定昭义、重振谢家军威的重任,托付给他的儿子!
这份胸怀,这份担当,这份不计前嫌的赤诚...让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第一次露出了难以言喻的震动和深深的羞愧。
刘濯盯着陆小北,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谢旬渊年轻勇武,资历虽浅但根正苗红。
谢家从前朝起,就是保皇派。谢旬渊是谢家嫡子,正是接掌昭义、迅速稳定军心民心、又能让他刘濯相对放心的最佳人选!
是对当前危局最精准的破局之策!
“好!”刘濯拍了拍手掌,脸上瞬间阴霾尽扫:“小北之言,深得我心!谢少将军勇冠三军,忠勇可嘉,由你接掌昭义,必能迅速安定局面,震慑不臣!”语气里带着决断:“旬渊!本王即刻让人回报京城,现擢升你为昭义节度使!望你不负本王与小北重托,速速整饬军务,肃清余孽,还昭义朗朗乾坤!”
巨大的机遇如山岳般压来,谢旬渊热血上涌,单膝跪地,抱拳的声音铿锵有力:“末将领命!定不负殿下、不负陆校尉信任!旬渊在此立誓,昭义但有反复,提头来见!”
少年初掌大权,心下正是激动不已,话说的带有誓死效忠的决心。
尘埃落定。
小北刚刚放心,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强撑的意志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排山倒海的剧痛和虚弱瞬间将她吞没。
咬牙,闭上眼,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小北!”刘濯脸色骤变,一步上前。
“陆校尉!”谢旬渊惊呼起身。
谢严更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痛惜。
“没事...我再睡一会儿。”
林之蕃早已冲上前,迅速检查她的脉搏和伤口,厉声道:“快!都出去!她不能再耗神了!”
昭义的血雨腥风急速平定。
佘战不得民心,谋逆犯上的舆论,被绘声绘色地传遍天下。
佘战的覆灭,如同一记闷棍,狠狠砸在李章一党。
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安国节度使郑业成和护国节度使钟云轩。俩人同为李章的左膀右臂,知道皇上是起了想动藩镇的决心,不像继续藩镇割据。
此时如何抉择,选择怎么站队就尤为重要。
因着小北的敲山震虎,现在李章手下的人各个都在重新揣度衡量,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了。
三个月后的朝堂之上,刘启虽病容憔悴,眼中却闪烁着久违的光芒。刘濯更是意气风发,看向阶下站着的小北,炽热的目光好像要把人看穿了。
尴尬,小北伤刚好得差不多,第一天上朝就被刘濯盯了一早上了。她只能低头看脚面,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定国公谢严,忠勇无双,临危不惧,我国威!擢升为太尉,加封一等定国公,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刘启的声音有些激动。
“臣,谢陛下隆恩!”谢严出列,声音洪亮,目光扫过群臣,在李章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老脸上停顿了一瞬,带着点儿警告的意味。
“昭武校尉、严州刺史陆小北,”刘启的目光落在那个垂首肃立的身影上,带着深深倚重:“运筹帷幄,洞悉先机,辅佐定国公平定昭义叛乱,居功至伟!擢升为左骁卫将军,领京畿巡防营副都指挥使,赐紫金鱼袋,赏黄金千两,绢帛三千匹!”
“臣,陆小北,谢陛下隆恩!谢濯王殿下提携!”小北的声音平静无波,叩首谢恩。
阶下,李章那双深不见底的老眼凝视着她。他知道,佘战的死,陆小北才是真正的操刀鬼。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京城的赏赐流水般送入陆府。
小北的左骁卫将军府邸比之前气派了许多。
府里也被塞了些仆役,但核心处依旧冷清。
昭义一战,她旧伤叠新创,林之蕃勒令她必须静养,皇上也特准她之后的月余不用上朝。
府邸深处的小院,成了难得的安静地。
云信镖局的消息网还在运作,虽然本意是想让人找找陆烬有可能被李章这老东西藏哪去了,但师父的消息没有几个,一份份看似普通的“货单”、“账目副本”、“家书”,倒是通过镖局最隐秘的渠道,送到了安国节度使郑业成的心腹幕僚手中。
她故意的,里面没有一句劝降,只有冰冷的数字:佘战私库被抄没,远超其俸禄所得;
佘战麾下几个核心将领在“平叛”中“意外”身亡或被俘后迅速招供的、指向李章挪用军饷、私授兵符的只言片语;
以及一份关于京畿卫戍力量近期调动、加强的“坊间传闻”简报。
郑业成握着这些“烫手山芋”,在书房里踱了一夜。